“今京西、荊湖南北等諸路水災泛濫,爾居荊湖北路,可知路中災情如何?”平淡的語氣,但卻有著不怒自威的氣場,這是身為一方大員的威勢。
面對王罕的問話,楚舒略微低頭,裝作恭謹傾聽的模樣;
這是作為晚輩學生面對高官該有的尊敬:“回經略,荊湖北路災情嚴重,但路中府中有良善之家補貼官中,故而還算撐的過去,只是......”
“只是此乃飲鳩止渴罷了!”王罕順勢接著楚舒的話說出:“據聞,汪仲卿召集江陵府豪門大戶捐糧納財,爾家底頗豐,填補了不少?”
話說到這里,就已經是在明著告訴楚舒,你和你們楚家想要的東西我可以給你們,但是你們得拿東西交換!
楚舒拱手作揖,答道:“家中瑣事,均為家母操持。”想要證據可以,你得保護我母親。
一旁的易重文聽到這句話后,雙眉微微上挑,原本以為楚舒是個單純的書生,沒想到還是個“九頭鳥”果然是楚地生養出來的人。
于是開口打圓場:“你老師寫信給王相公,言及將你武職轉為文資,原本我還有些顧慮,現在看來,武夫之流卻也是不適合你的。”
一語雙關。
生意就是你來我往的,相互給出一個底線,大家就在不觸犯必此底線的前提下彼此撕咬砍價。
文官,在皇宋一朝,是可以保命的!
只要不是犯了某逆等原則問題,頂多就是被貶謫流放。
而武將,則由文官輕言生死!
“學生多謝經略。”楚舒再次彎腰作揖。
有了王安石的背書,王罕、易重文的舉薦,楚舒從武將轉成文官,可以說是輕輕松松。
“你且詳細說說一路而來行路的情形。”王罕揮袖擺手,本就是大家相互交換妥協的產物,沒必要這么虛偽客氣。
楚舒聞言稍加組織語言后將這一路的情形詳細說與二人聽,只是中間省略了擊殺孫氏兄弟的事情,著重描繪了一番兩次擊退賊匪的戰況。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若你們一行人輜重軍械不足,想必又是另一番景象。”易重文發出一聲感嘆。
這是說的如今王罕的現狀,城內外的流民,洞庭湖的水匪。
苦于錢糧。
“倒也是少年有為,轉運調度軍需為軍中重中之重,爾可有意為國效力?”易重文開出價碼:“若是剿清匪患更是造福了荊湖南北兩路民生。”
王罕沒有出聲打斷,靜靜盯著楚舒,表示默認。
剛才楚舒的一番話,已經證明他有這個實力,現在給出他選擇:要官職可以,你得在這打工。
“舒,聽憑經略、機宜調度。”得到文官的保證已經是一個驚喜,貪多嚼不爛,飯要一口口的吃。
退一萬步來講,上頭有戶曹劉嘉絮撐著,大局有易重文轉運,他一個小毛魚,不做錯就是有功!
蕭規曹隨罷了。
易重文點點頭,轉身看向上首的王罕:“相公覺得如何?”
“嗯,你且退下。”王罕瞇著眼,沉聲回答。
楚舒點頭,拱手退出中堂。
“相公......?”見楚舒離開中堂后,易重文出聲詢問。
王罕嘆了口氣:“此子非尋常之輩,就依王介甫所求。”
剛說完,忽又想起什么,繼續囑咐道:“不過,上書之事,告知王介甫,既然他掌握著汪仲卿的證據,那就讓他率先彈劾,吾幫他弟子一把,他也應該做出表示才行。”
易重文點頭深以為然:“該是如此,只是沒想到楚云氏一介女流竟暗中操持如此兇險之事,倒也稱得上是女中豪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