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北路江陵府衙
后堂汪仲卿私人生活起居的房間內陰冷晦暗,案桌上清幽的燈火,映照出一個人影;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隨著那人的說話聲,呼吸間的氣流將燭火波動搖曳;仔細望去,房間內還有另外幾人佝僂的跪坐在角落;
整個房間猶如饕餮的巨口,內里的人好似即將被黑暗吞噬!
府衙押司黃芩和戶曹李成二人緊靠著坐在一起;因提前布局拜訪,二人對此情形到不似其他緊張,反而略有絲絲得意;得益于自身的先見之明!
和以往威嚴莊重的面貌不同,此時的汪仲卿雙頰清瘦,眼眸干澀發紅;整張臉就似大病了一番;
“楚氏子回來了......都說說現下該如何補救。”雖然聲音里全是怒意,但理智占了上風,極盡壓抑著。
荊湖北路經略安撫使知江陵府汪仲卿、簽判王欽、錄事參軍唐勇、別駕胡潤青;再加上押司黃芩、戶曹李成;這就是汪仲卿在江陵府所掌控的領導班子。
聽聞汪仲卿的話后,王欽和胡潤青三人臉色有些難看;江陵府簽判、別駕、錄事參軍皆是跨過選人后得入京官的;三人分別是景祐年間得中進士,按照資歷來算,不比他汪仲卿低多少!
“廷崗此言何意?”王欽揣著明白裝糊涂,不陰不陽的反問道:“江陵府一地竟小到楚氏難以立錐?”
廷崗乃是汪仲卿的字,這段時間荊湖南北京西諸路分別流傳著楚氏麒麟子的消息;更有好事者將其編撰成雜說軼事;
講的是太祖饒了楚氏小朝廷,給了楚氏一條生路,故而投胎轉世降生于楚家,也就是如今的楚氏唯一的嫡子楚舒;出生時口中銜有仙草,以報太祖不殺之恩。
盡管匪夷所思,但還別說;當今官家仁孝,聽聞此軼事后竟對此子贊譽;
眼下回到江陵,想必也是準備入京面圣順道回家罷了;
官場上的人都精明無比,陳昭譽罷相后,他這一系的人不是被貶斥就是被罷官,汪仲卿下臺是遲早的事情!
若是運用得當,這個位置說不定就是他們三人其中之一上去坐!
沒必要為了一個失敗者得罪當朝宰相!
“王勝之,你可是過河拆橋?”汪仲卿被王欽頂撞一時沒有憋住,厲聲駁斥。
另一旁的胡潤青見狀打圓場:“大府過濾了。”明著是勸解,其實是再提醒你也別太囂張!
“你們!......哼!”汪仲卿冷哼一聲,右手揮動袖袍:“諸位別忘了,府中四年來雖有虧空,但到底填補上了,他劉沖之還沒膽子敢發文誅滅吾!”
這已經是破罐子破摔了;
雖然是垂死掙扎,但汪仲卿所說也有幾分道理;
江陵府雖然虧空多年,但他薅了楚家和府中大戶的羊毛多少也薅了不少下來,蚊子腿也是肉,能填補一點是一點!
整個南方諸路,荊北路雖然不是虧空最少的,但也絕對不是最嚴重的!
一直沒說話的唐勇冷峻開口:“事已至此,靜觀其變吧。”
沒錯,事情到了這一步,以不變應萬變!
據說已經有人上了彈章,但荊北路的走馬承受還未有任何動作,說明中樞還沒對此有其他言語;現在多做多錯,少做少錯!
“如此可行。”胡潤青點頭附和;反正出了事情,第一個擔責的不是自己,沒必要著急。
“甚好......”王欽拂須認同。
上首坐著的汪仲卿見此,哪里還不知的他們這幾人心中的鬼把戲,表面上心灰意冷懶得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