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都是第一次見到楚舒;但因王罕和王安石的關系,三人倒也算得上是他的長輩和先生。
景祐四年,王安石隨父入京,以文結識好友曾鞏,曾鞏向歐陽修推薦其文,大獲贊賞;因此二人結下緣分。
再后面則是皇祐三年,歐陽修舉薦王安石為諫官,王安石以祖母年高推辭。歐陽修又以王安石須俸祿養家為由,任命他為群牧判官。
再加上王罕乃是范仲淹舉薦之人,而范仲淹和歐陽修又是知己好友;所以三人中,歐陽修可以說是和楚舒的關系最深!
看著楚舒,歐陽修覺得這位年輕人舉止自如,形容出色,禮儀上也無所缺,沒有一點小家子氣,的確有王安石弟子的風范。
“不必多禮。”既然是以晚輩學生上門見禮,王素也沒有擺下官威。
四人稍微敘舊寒暄過后,見楚舒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余靖便笑道:“平日外面那些人進仲儀府上無不是戰戰兢兢,今日彥卿你倒是穩如磐石!”
楚舒聞言欠身沒有回答,只是謙遜的笑著;長輩開小輩的玩笑,輕易還是不說多話比較好!
歐陽修在一旁打圓場,開口問道:“今次入京可是銓敘?”
“學生剛剛得薦荊南路經略司勾當公事,今次入京是來流內銓遞家狀的。”
“差遣都已定下?”余靖驚訝之色在眼中閃過,看著楚舒過分年輕的面容:“你還未到二十吧?”
“學生剛過十七。”
“十九就為官……勾當公事,有品有職......”余靖的驚訝再也掩飾不住,身為集賢院學士,他覺得楚舒得到的這項任命其中必有蹊蹺,下意識的琢磨起來。
“月前聽說劉相和王師言共同舉薦一人,乃是武職轉官,由陛下御批,想必便是此事吧?”歐陽修瞇著眼隨意問道。
明著是在詢問,其實是在解釋給余靖聽。
楚舒心知意思,點頭回答:“正是學生。”
聽到歐陽修提醒,王素也想了起來;臺諫出身做到權知開封府的他,其消息耳目自然是不缺的,即便是軍情信報,都有資格查詢和過問。
官家下特旨給一個從九品選人差遣,在朝堂里,也算是個小小的新聞了:“王介甫收了個好弟子。”
歐陽修記得,楚氏在江陵祖上乃是被太祖治罪過的,因此是三代以來過的并不算好,錢財雖有,但權勢并無;加上又是孤兒寡母,不是書香門第,更不能與仕宦簪纓子弟相比,但就是因為如此,才顯得不到二十便引動天子頒下特旨的楚舒是如何不簡單。
“彥卿你能同時得汪延崗薦官,得王師言推舉,才學定然是不差,怎么不安心下來多讀兩年書,考個進士出來?”
“江陵雖大,卻無楚氏立錐之地;云夢雖廣闊,但也沒有學生讀書之所。”楚舒感慨著:“外有水匪肆虐,水患嚴重;內有苛政,楚氏猶如韭菜,若是連根拔起,怎能得活路?”
韓岡的話惹得歐陽修側目,湖北地域水患深重,加上水匪更重;年年都要剿匪;再加上楚氏祖上業障,得已存活乃是太祖仁慈,但地方官吏可不會如此仁慈!
能有今天一番作為,想必定是有強人支撐!
“既然彥卿你是王師言所薦,那應是為了荊南賑撫之事?”
“正是王經略首倡之事!”
這里說的就是他早先給王罕的建議,收納三路流民,用以整飭荊南各城池水利,選以健壯者收編為軍,參與剿匪!
如此,不費余力便可完成剿匪、賑災、撫民之事!
三人聞言,相互對望;
心底皆是感慨:王師言好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