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問你有沒有外甥?”大師兄踢了張鑒屁股一腳。“有就有,沒有就沒有,問那么多弄撒。”
“沒有。”張鑒趕忙搖頭道:“家姐去歲才剛嫁人,至今未接到家信說,有弄璋之喜。”
“那你姐夫叫什么名字?”趙昊越問越離譜:“是干啥的?”
“我姐夫是同縣王家村的,姓王名應選,雖然只是個私塾先生,但學問大得很,算數、機械、天文、地理,都十分精通……徒兒就是和他處久了,才對,才對科學感興趣的。”
張鑒唯恐師父嫌棄姐夫的出身,趕緊給他加碼。只是心里未免不自信道,這些應該算是科學吧?
誰知效果之好,令人目瞪口呆,只見那年輕的師父,臉上蕩起了一抹和藹親切的笑容。
趙守正見狀不禁大吃了一驚。心說一個山村教師怎么夠資格,觸發我兒的套磁技能呢?
“陜西年景不好吧?”果然,只聽趙昊關切問道。
“是不好。”張鑒黯然點頭道:“年年水旱蝗災不斷,藩王又猛刮地皮,老百姓逃的逃、亡的亡,家里就是有地都沒人種,日子過的很難很難。”
“哎呀,孩子不怕。”送二爺一聽,馬上從柜子里拿出兩張會票,拍到張鑒的手中道:“這是改口錢,拿著補貼下家里;這是壓歲錢,沒出正月就是年,留著零花,不夠再問師祖要。”
張鑒一看那會票的面額,一張一千兩,一張二百兩。
他小家小戶的哪見過這么多錢?眼珠子差點瞪下來,趕忙推辭連連。
“這么多,徒孫可不敢要!”
“師弟你就收著吧,這是師祖對我們的愛護,以后多孝敬他老人家就是。”大師兄忙安慰道:“我們也都收到過呢。”
四個土豪師兄一齊點頭,心說,只是都用不著……
“謝謝師祖……”張鑒感激涕下,心說咱明明只打算拜個師,怎么連家計都解決了?
“這會票好像在陜西兌不出來。”趙昊也不管是不是這樣,反正就當是這樣道:“不如這樣吧,你寫信問問家里,愿不愿意去金陵生活?如果愿意的話,等天暖和一點,我派人去把他們接過去。”
“啊?!”張鑒心里砰砰直跳,怯生生問道:“會不會太給師父添麻煩了?”
金陵是哪里?那就是富甲天下的人間天堂啊!
更重要的是還沒有藩王作孽!
不知多少百姓,從苦難深重的西北,千里迢迢逃到揚州、金陵和蘇州,圖的是什么?不就是哪怕在江南寄人籬下,也好過在西北受苦嗎?
結果他一客氣,屁股又挨了大師兄一腳:“麻不麻煩是師父的事兒,你就說愿不愿意吧!”
“愿意,當然愿意了!”張鑒幸福的要暈過去。心中狂叫道,怎么師門什么都管?我科學門的弟子也太幸福了吧?
“愿意就成,”趙昊便慈祥笑道:“你早點寫信,我讓人送去陜西。”
而后又吩咐大弟子道:“你幫我給張知縣寫封信,請他想辦法幫你師弟一家寄籍。”
“師父。”王武陽便小聲提醒道:“寄籍多虧啊……”
“哦……”趙昊恍然一拍腦殼,失笑道:“是為師想岔了。”
便對六弟子笑道:“南直隸舉業艱難,還是不要湊熱鬧了。不如將戶籍留在陜西,將來你和家里晚輩,進學要容易許多。”
“都聽師父安排。”張鑒乖乖點點頭,他現在被幸福沖昏了頭,就是師父讓他抹脖子,都不帶眨眼的。
“好了,去吧。”趙昊擺擺手。
大師兄只好又提醒道:“師父,字號……”
“哦對對,瞧我這記性。”趙昊尷尬一笑,略一尋思,便對跪在地上的張鑒道:“為師的入室弟子,字號中都有一個‘陽’字。你家是陜西涇陽的,就直接號涇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