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張遐齡和張四維都很清楚,眼下大伙兒愿意買鑫隆的債券,除了看在山西幫的面子上,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就是相信他們能促成與俺答議和,讓已經窮困到極點的山西,重新恢復生機。
可以想見,如果這次議和失敗,尤其是因為張四維的原因失敗,失望和憤怒到極點的金主們,肯定會瘋狂擠兌鑫隆銀行,并讓他們提前還債的。
那樣,等待張家的只有萬劫不復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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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存亡之際,張四維也是豁出去了,還什么都沒問呢,他就給邵大俠一張白銀一萬兩的會票。
看在小維如此懂禮數的份兒上,邵大俠終于神色稍霽,坐下來將高拱的意思轉達給他。
“相爺那邊,會以不合流程為由,將那曹大埜的彈章打回,命他重新往通政司投遞。”邵芳沉聲道:“這樣一來二去,少說能為你爭取到兩三天時間。”
“然后呢?”張四維非但不傻,反而絕頂聰明,哪能聽不出對方的意思。只是不親耳聽到,總是不死心。
“還能怎樣?”邵芳把臉一板道:“你還想讓相爺保你不成?就是要保你,也不是現在!”
“不敢奢望。”張四維滿嘴苦澀道:“誰讓在下捅了這么大簍子呢?”
“相爺沒看錯,你果然明事理。”邵芳豎起大拇指,假假夸了他一句道:“眼下只能想辦法保住最要緊的事情,把損失降到最低了。”說著他定定看著張四維,沉聲問道:“什么最要緊?”
“俺答封貢和相爺不能被牽連。”張四維自嘲笑笑道:“為了保證這兩件事,我舅舅也不能被牽連,所以只有我這個無足輕重的翰林學士,把所有責任都抗下了。”
“對。”邵芳點下頭,笑道:“跟聰明人說話就是不費勁。橫豎你也不指著這點俸祿吃飯。且痛快在家玩幾年,吃喝玩樂時間過的還不快嗎?等這陣風頭過去了,相爺自然會起復你,而且給你找個肥缺。”
“多謝了,可我扛得動嗎我?”小維心里再清楚,依然委屈的要死。
“不要緊,有人和你一起扛。”邵大俠嘆了口氣,比起通情達理的小維,自己缺一管子的好朋友,才是個大難題呢。
“哦,哪位公公要主動背鍋啊?”張四維都這樣了,還是忍不住好奇問道。高胡子真有那本事,能讓司禮監的大太監替他頂罪?
“那天在司禮監當值的是陳公公。”邵芳淡淡道。
“好家伙,掌印太監啊。”張四維不禁吹了聲口哨,盡顯世家子弟進退從容的瀟灑。“不過他雖然對高閣老言聽計從,但應該不會讓他去死也愿意吧?”
“沒那么嚴重,是他下面的徒子徒孫,無意泄露給你家的仆人,然后告訴你的。”邵芳淡淡道:“你不知真假,便寫信告訴了王總督。至于當事人,自然都畏罪自殺了,則于陳公公是‘御下不嚴’,于張太史則是‘道聽途說,妄議朝政’了,如此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算善哉了。”
“哪有這么簡單?”張四維哂笑一聲道:“這么說根本沒法平事兒,反倒是在撩火。”
“那再加上你兩位主動請辭呢?”邵芳悠悠說一句。
“這……”張四維不由面色一白,這樣再有高拱一黨幫著掩飾的話,差不多就能到位了。
“怎么,老弟還戀棧這區區翰林學士之位不成?”邵芳不無揶揄的說一句,不過是個正五品,不知哪來這么大官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