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驗證明,這種考前特訓是很有必要的。參加會試的舉子們,尤其是新科舉人,自打秋闈放榜后,就一直處于中大獎之后極端浮躁的狀態。
這種浮躁狀態會一直伴隨著他們,從省里到京里之后,也依然高燒不退。舉子們整日價到處拜會同鄉前輩,接受同鄉富商的宴請。同鄉舉子之間更是要輪流做東,相互宴請……當然,都是以辦文會的名義,只是地點總會選在八大胡同之類的煙花之地。
有道是拳不離手、曲不離口,寫文章也是一樣的道理。比如作家,偷懶幾日就愈發不想寫更新,勉強坐在桌前寫出的文章也是面目可憎,讓人作嘔。
舉子們幾個月荒廢下來,等臨近考試時想靜下心來,臨陣磨槍,才發現已經徹底沒了狀態。結果硬著頭皮進去貢院,十成的功力發揮不出五成,自然紛紛落榜。
這也就是為何新科舉子總是在會試時折戟沉沙,每次兩榜聯捷者,不過區區百十人。
作為一個誕生于內卷國度的做題家,趙昊雖然對科舉考試的內容很抓瞎,可他對如何應考卻是高手中的高手。
他規定弟子們在臘月初一前進京,并集體入住香山書院,進行為期兩個月的考前培訓。同吃同住,嚴格作息,就連過年都沒放假。用緊張規律的學習任務,幫助弟子們擺脫浮躁,進入考前自信鎮定的心理狀態。
除了由王武陽、于慎行、陳于陛幾個入室弟子每日代師傳藝外,他還把申時行、余有丁等之前三科的三鼎甲請到書院來,給弟子們進行定期專題講座。全方位的對他們進行針對性輔導,讓他們能意識到會試與鄉試的不同,提高八股文審題的能力,傳授他們破題的技巧等等。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幫他們分析考官的偏好,有針對性的調整作文調性,以增加高中的可能。
雖然考官人選要在考前幾天才公布,但大明官場是一個按照慣例運行的地方,打破慣例是很不受歡迎的,所以大致都能猜出,這屆的主考會是誰。
因為有新科進士拜會試主考為座主,結成官場師生關系的潛規則,所以按照慣例,內閣大學士都會輪到一次建立派系,哦不,擔任大主考的機會。
如今內閣四位大學士,首輔李春芳乃上屆主考,次輔高拱更是上上屆的主考,是以這兩位就排除在外了。
那就只剩張居正和趙貞吉兩位人選了,而張的排名高于趙,又是帝師,還是高閣老的親密戰友,橫看豎看隆慶皇帝也不會棄他選趙貞吉當主考的。
至于副主考,人選可就多了去了,但像余有丁,申時行這些已經開坊的老翰林,對詹翰詞臣這個小圈子已經入掌上觀紋,都猜這次的副主考,極可能是詹事府詹事、吏部左侍郎兼翰林院學士呂調陽。
他們告訴趙昊,當年高閣老當國子監祭酒的時候,呂調陽是國子監司業,給他當副手。兩人共事多年,十分愉快。高閣老對呂宮端評價十分高,按照他舉賢不避親的作風,肯定要抬呂入閣的。那先當一屆副主考,下屆再當主考,便是自然而然的事了。
甚至連十八房同考官的人選,都有規律可尋。基本上,考評優秀的翰林們,都要輪一次同考官的。
比如王錫爵上屆因為王鼎爵會試的緣故,申請了回避,這屆他肯定逃不了。
而王鼎爵和于慎行也因為是上屆三鼎甲的緣故,會比同年的翰林,早一科充任同考官。但于慎思要參加此次會試,所以于慎行也會申請回避,不會擔任本屆同考官,依然可以正常來書院代師傳藝。
所以為了避嫌,這次集中培訓王家兄弟都沒露面,老老實實在家等著朝廷召喚。
不過按例,同考官不應皆由翰林充任,也要從六部和地方抽調部分,所以他們也只能猜個七七八八,但就這已經足夠了。
根據這些信息,他們可以大體猜出主考官出題的范圍,并指點考生們各房考官偏愛的文風調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