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啊,當初堪輿先生所謂的風水寶地之說,就應在這個礦上!”林潤用十分肯定的語氣高聲道:“挖出土來就能賺大錢!這飛天燕就是個聚寶盆啊!”
說著,他微微動情的看著眾人,用鄉音道:“咱們客家人一路遷徙吃了那么多苦,到了潮州依然只能住在‘七山二水一分田’的山溝溝里,年復一年,起早貪黑,干的比誰都勤勞,卻連個溫飽都混不上。能在你們的地盤上發現瓷土礦,正是祖宗垂憐,真正的祖墳上冒青煙啊!”
“對!說的太對了!”一眾客家人馬上高聲應和這位位高權重的太叔祖。頓覺太叔祖就是比族長有水平,一眼就堪破了關竅所在。怪不得太叔祖能當上巡撫,族長只能在山溝里給他們當族長呢!
“族長,就聽太叔祖他老人家的吧!”眾人紛紛央求林正英。“讓我們靠瓷土過上好日子,這才是祖宗的意思啊!”
“祖宗不會想讓我們受窮的!當初選這塊地方,不就是為讓后世子孫都享受恩澤嘛!”
“我們挖礦賺了錢,另找風水寶地,給祖宗修大大的墳,帶石人石馬那種,讓祖宗們也跟著享福!”七嘴八舌的聲音越來越大,這嘈雜的場面讓素來規矩極嚴、說一不二的老族長倍感陌生。
“都安靜,吵什么吵!”老族長用拐杖重重的杵地,聲音十分嚴厲。他下意識的想拒絕這件事,仿佛只要自己點頭,那么屬于自己的時代,就將徹底過去一般。
幾十年來的積威,登時把所有人都鎮住了。天穹里重新變得鴉雀無聲。
然后林正英黑著臉,指著圍屋外的牌坊方向道:“你們不要一聽到發財就忘乎所以,別忘了,我們是九牧流芳的林家!當年祖宗們靠的是讀書做官才光耀門楣!不是靠經商致富!做買賣的再有錢,也沒法得到人的尊敬,更沒法流芳百世!”
見自己一番話又說的族人低下了頭,林正英暗暗松口氣,然后換個語氣,客氣的對林潤道:“叔祖有所不知,當初為高祖選地的風水先生說的很清楚,那飛天燕的形勝,主子孫出將入相,與發財之說南轅北轍啊!”
“你這個糊涂蛋!給我站著回話!”林潤也壓不住火氣了,重重一拍桌子。堂堂巡撫跟你這兒演認親的戲,還不痛快撂那兒。真是不識抬舉!
見叔祖發火,林正英嚇得趕緊站起來,這才想起對方還是廣東巡撫。
“我問你,這一百多年來,族里出了幾個舉人,幾個進士啊?!”林潤黑著臉問道。
“唉……”林正英頹然搖頭道:“一個都沒有。出的上一個秀才還是六十年前。”
“那這‘飛天燕子’的風水怎么不靈了?”林潤冷笑道。
“癥結還是在那個該死的瓷土礦上。”林正英嘆氣道:“當初發現這個礦后,府城的那些狗大戶就想買下飛天燕,被我爺爺拒絕后就改為強搶。結果打了幾場,都大敗而歸,死了不少人。然后他們為了泄恨,就串通府城的狗官,把在縣學府學讀書的林家生員,全都借故革除了功名,攆出了府城。”
“打那之后六十年,府學縣學根本不許我們林氏一族應童子試。”說著他恨得咬牙切齒道:“這才把族中一代代的才俊耽誤了。”
“潮州府要是放開了讓我們考,也不至于連續兩科都掛零!”林一辰也氣憤道:“他們就是因為我們客家人讀書太厲害,搶了他們的學額,才借故把我們排擠出去的!”
不過這話,很難引起族人的共情了。被隔絕在科舉大門外六十年,對這林氏一族的文教事業打擊是巨大的。雖然因為耕讀傳家的傳統,還一直保留著族學,但沒有科舉這條出路,族人們也就學到能識字算賬就完事兒了。
到這年月,大寮已經沒有任何正經讀書人了……
ps.估計斷在這兒會被罵,所以今天三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