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澳灣大敗后第三天,浩浩蕩蕩的葡萄牙海盜聯合艦隊,只剩下佩納號這最后一根獨苗,還在頑強的北逃。
陳懷秀艦隊和隨后趕來支援的104艦一直窮追不舍,但效果并不太好。因為深入臺灣海峽之后,海面顛簸嚴重,讓遠射的準頭大大下降。逼上去的話,又等于送死,所以只能遠遠跟在后頭,通過持續不斷的騷擾來繼續消耗敵人,讓它不斷失血,最后像加雷萊斯號一樣,在山窮水盡中投降。
就這樣又過了三天,佩納號依然沒有投降。
但他們狀況已經很糟糕了,不僅桅桿被打斷了兩根,船體漏水嚴重,而且存放飲水的底倉也中了好幾炮,木桶被打爆了大半,淡水和啤酒損失慘重。
船上卻嚴重超員,如果不加控制,分分鐘就會斷水。席爾瓦艦長得不得下令配額供水,戰斗人員每天可以得到一杯啤酒或一杯水。非戰斗人員只能得到半杯啤酒或者半杯水來解渴。至于是哪一種,就看輪到他們時,木桶里裝得是什么了。
林道乾、曾一本、胡椒老、諸良寶這些船客,自然屬于非戰斗人員了。
看著木頭杯子里,黃黃的,還泛著濃濃白沫的液體,海主們大眼瞪小眼。
“怎么跟尿似的,這玩意兒能喝嗎?”諸良寶嗅一嗅,皺起眉頭。
“嘗嘗不就知道了?”胡椒老干得嘴唇都起皮了,迫不及待灌一口,然后臉色大變,險些一口吐出來。但他沒吐,而是強咽下這口酒,擦擦擦嘴罵道:“塞連木,騷呼呼,真跟尿一個味啊!”
“那你還喝?”眾人不禁笑道。
“那有啥,老子在海上渴極了,又不是沒喝過尿。”胡椒老淡淡道:“就這幾天,我也一滴都沒浪費。”
“有道理,是我們矯情了!”眾海主深覺有理,這幾天,他們一直沒吃沒喝,再不吃喝就要死人了。
便都皺著眉頭,就著那杯‘尿’,吃起又干又硬的黑面包。那是跟飲水同時發下的食物。
他們知道,多明戈那些葡萄牙軍官,還有林弘仲,吃得肯定比這個好。但海主們都是識時務者,眼下寄人籬下,能這樣就不錯了。再不開眼去要吃要喝,弄不好就給扔下海去了。
“真幾把難吃啊!沒想到世上還有比窩頭難吃的東西。”諸良寶還是忍不住抱怨道。
“快點吃吧,追兵又要到了。”曾一本悶聲提醒一句,他一直關注著海面,發現不管佩納號怎么躲避,都甩不掉身后的追兵。
“來來,哥幾個改善一下。”林道乾從懷里摸出個濕乎乎的布口袋,把里面的東西倒在地上。
是十幾條粘粘的長長的、灰白色的鼻涕蟲似的玩意兒,而且還在蠕動。
“我擦,船蛆。這是好東西啊,哪來的?”海主們自然認得這玩意兒,紛紛拎起來就送到嘴里生吃起來。船蛆是高蛋白食物,而且可以生吃。不過要不是餓極了,誰也不會碰這玩意兒,因為它太惡心了。
六年前,林道乾和手下漂流海上,就是靠吃船蛆撐到打狗的,這就叫路徑依賴。他一邊吃得滿嘴爆漿,一邊含混道:“到底下轉了轉,這條船都被打鏤了,到處是碎船殼。這些玩意兒就是從船殼上拔下來的。”
“那還能撐得住嗎?”眾人關切問道。
“一時半會兒應該沉不了。”林道乾皺眉道:“紅毛鬼堵漏還是很有一手的,不過怎么也甩不掉追兵,且有苦頭吃呢。”
“是啊。”海主們郁悶的放躺,紛紛后悔道:“當時還不如直接投降呢,怎么也比現在這人不人鬼不鬼的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