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慶方緩緩道:“朕一時恍惚了……”
“沒事,病中常發的癥狀而已。”高拱紅著眼圈道。
“自古帝王后事,都要提前預備,以免山陵陡崩,朝野震動,兩位師傅詳慮而行……”隆慶又緩緩吩咐道。
“陛下春秋正盛,還不到考慮這些的時候吧。”高拱忍悲道。
“朕也覺得不至于,不過有備無患嘛。”隆慶吃力的笑笑,便疲憊的閉上了眼睛。
見皇帝睡著了,兩位大學士便躡手躡腳退出堂外,在院中候旨。
趁這功夫,高拱把太醫院的金院判叫來,沉聲盤問他,皇帝到底得的什么病?
都這幅樣子了,顯然不是之前所宣稱的偶感風寒那么簡單……
“這個么……”金院判掏出帕子擦擦汗,吭吭哧哧了半晌方道:“觀陛下癥狀,再結合診脈,太醫院認為陛下所患應該是疳瘡。”
“疳瘡多了去了。”讀書人都看醫書,以防自己病了讓庸醫忽悠,高拱博學多識,自然更不例外。他一揮手道:“有血疳、風疳、牙疳、下疳之類,皇上是哪一種?”
“這……觀皇上所患疳瘡變化莫測,大約……應是……血疳,乃臟中虛怯,邪熱相侵,外乘分肉之間,發于肌膚之上。”金院判小聲道:“之前便照此病癥治療,好轉了一段時間,不想又復發了,怕是也不敢定論。”
得,絮絮叨叨半晌,等于沒說。
高拱氣得只翻白眼,還想繼續盤問他,金院判卻翻來覆去只說車轱轆話。就連高拱問他,圣躬什么時候能痊愈,他都含糊不清,說短則十天半個月,長則一年半載,一副庸醫做派。
“先滾吧。”高拱只好無奈放他進去繼續診治,又問一直沉默的張居正道:
“叔大,你怎么看?”
“下官以為,他要么治不了,要么不敢說實話。”張居正便冷靜道:“觀其言辭閃爍,恐怕更多是不敢擔責吧。”
太醫院判,堂堂大國醫,怎么也不至于是庸醫。
“太醫院的藥方,真是名不虛傳。”高拱冷哼一聲,神情凝重道:“你的意思是,有難言之隱?”
“我一不是大夫,二沒看過太醫院的醫案,不過瞎猜而已。”張居正忙擺擺手道:“但太醫院從上月起便諱莫如深,總讓人不安啊。”
“誰準許他們隱瞞真相的?!”高拱暴躁跺腳道。
“我之前問過了,是司禮監。”張居正輕聲道。
“哦?”高拱神情一動,不再說話。
兩人一直等到薄暮時分,有內侍出來傳旨說:“著兩位閣老在外莫去。”
“請稟知皇上,二臣都不敢去。”高拱趕緊應道。得,今晚得睡在西門府了。
ps.再寫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