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高胡子被你丈人一封揭帖帶到了溝里,非但暫時擱置了對馮保的攻擊,還必須要拉住你和你丈人,以免樹敵太多,好集中力量,先消滅‘徐—趙’聯盟再說。”
趙家胡同趙家宅中,趙立本一邊抽著探梅大腿上卷出來的雪茄,一邊給孫子復盤張居正的全套行動。
“至此,你丈人自三月十二日來的所有行動,便告一段落了。可以說,他之前所有的安排……不論是親自下場剖明心計、出賣馮保,還是忽悠人連上三本,都是為這封揭帖在做鋪墊。那高胡子看似被一封信就輕易牽著鼻子走,其實在那之前,就已經被你丈人的組合拳,打得陣腳大亂、暈頭轉向了!”
說完他搖晃著又粗又長的雪茄道:“高胡子空有滔天的權勢和無雙的圣眷,卻被你丈人玩弄于股掌之間,只能說明他水平太菜。我看他絕對不是你丈人的對手!”
趙昊支著下巴,仔細回想著爺爺所說的每一步,一副誠心受教的模樣。
“乖孫,有什么不明白的只管問就是。”趙立本磕掉煙灰,笑瞇瞇道。
“第一個問題,爺爺前日才返京,怎么知道的這么清楚?”趙公子便舉手問道。
“這是個好問題,但你沒必要知道答案。”趙立本噴一口煙在他臉上道:“下一個問題。”
“咳咳……”趙昊扇走撲面的白煙。其實爺爺不說他也知道,面對去歲以來高拱咄咄逼人的攻勢,他能一直按兵不動,旁人卻不一定能沉得住氣。
比如爺爺和岳父大人。
去年婚禮前,老爺子提前進京時,八成借著跟張相公商議婚事的機會,與偶像密謀倒拱了。所以老爺子才會對岳父的行動了若指掌,并在關鍵時刻來京里坐鎮,以免自己還是太年輕,跟岳父配合不好,或者被岳父當槍使了……
尋思片刻,趙公子又問道:“好吧,那‘徐—趙’聯盟到底存不存在?”
“視需要而定。”趙立本叼著雪茄走到窗前,顧盼自雄道:“如果他相信,就不存在,如果他不信邪,存在也不是什么難事。”
頓一下,老爺子霸氣四射道:“再者,誰說‘彼趙’非‘此趙’來著?!”
趙公子忽然想起那句名言,‘感覺自己是世界之王,就去享受一支雪茄’。老爺子的形象還真符合這句話,如果再梳個背頭,下巴更寬點兒,懷里抱個貓,就更有內味兒了。
可惜老爺子已禿,而且懷里只會抱個嫚兒……
“最后一個問題,”趙昊接著提問道:“如果高閣老很快發現了,是岳父搗的鬼怎么辦?”
“不會發現的。”趙立本搖頭道:“汪文輝家境貧寒,從他入府學讀書開始,老夫便一直資助他到中進士,他是完全值得信賴的。至于劉奮庸,那是泰州學派的人,泰州學派出瘋子、出傻蛋,就是不會出軟蛋。唯一所慮的是曹大埜,不過他家人已經被東廠‘保護’起來,諒他也不敢胡說八道的。”
“為何還要他們親口說呢?”趙昊幽幽問道:“岳父能假傳圣旨,人家就不會捏造他們的口供,來誘導高閣老嗎?”
“哦?”趙立本一下僵住了,這是他去歲跟張居正制定計劃時,所沒有想到的。
是啊,既然老高在他們眼里,就是個好騙的大傻子。那在他身邊那幫人眼里,難道不一樣嗎?
“韓楫那幫人再說你丈人的壞話,高胡子怕是不容易相信的。”趙立本咳嗽兩聲解釋道。
“如果有比韓楫更可信的人說話呢?比如楊博。”趙昊追問道:“我不是抬杠,只是覺得做計劃的話,肯定要考慮到最糟糕的情況。”
“那……怕是要麻煩了。”趙立本額頭見汗,嘴硬強辯道:“不過楊博跟張相公還有老夫的關系都不錯,應該不會多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