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成國公也拿不動了,真正死死抓著印璽的是英國公張溶,他只負責點贊。
然后新君率領群臣,恭送太上皇回宮頤養天年。
待太上皇出,韶樂再起,朱翊鈞被馮保領著升座,群臣跪拜新君。
然后宣表官張居正,又宣讀了新君的登極詔書。
詔書是張居正所擬,長得過分。這是因為沒有先皇遺詔,輔政大臣的很多私貨沒法分開到兩份詔書中,只能全塞進這份登極詔了。
佶屈聱牙的冗長詔書,大體說了這么幾件事兒:
首先宣布新皇登基,拜嫡母陳皇后為仁圣皇太后,拜生母皇貴妃為慈圣皇太后。
明年改元萬歷元年,大赦天下,蠲免錢糧。這些都屬于基本操作。
接著便說‘朕方在沖年,尚賴文武親賢’,‘共圖化理’,‘與民更始’。悍然宣布自己還太小,國家大事由輔政大臣做主。
然后便是各種興利除弊、訂立新規。其中有具體的措施,比如把宮里派往各地采買的中官全都召回。比如命吏部都察院重新考察天下官員,裁汰不稱職者等等……
也有大篇幅關于大政方向的,基本就是隆慶元年張相公的《陳六事疏》的復刻。他所有的改革舉措,都寫在那上頭,只是當年人微言輕,石沉大海而已。
現在,所有人非但都得乖乖聽著,而且還得堅決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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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位大典之后皇帝賜宴,一系列冗長儀式結束時,已經是過午了。
被折騰的筋疲力盡的小皇帝,吃飯時就睡著了。只好由馮保背回翊坤宮去。皇帝還小,得跟著媽,所以成年以前還不住乾清宮。
張居正卻正好相反,他連軸轉了十多天,卻一點都不覺得累。
待到儀式結束后,他在李幼孜、曾省吾、王篆等一干親信官員的簇擁下,談笑風生的穿過會極門,來到文華殿后的文淵閣。
那道立有‘機密重地,一應官員閑雜人等,不許擅入,違者治罪不饒’銅牌,有錦衣衛站崗的石券橋對面,姚曠率領近百名內閣屬官,已經整整齊齊列隊了。
見到張相公回來,眾人便齊刷刷跪下去,高聲道:“恭迎元輔!”
聽到這個稱呼,張居正略有些恍惚,旋即才笑道:“總覺得這是在叫新鄭公。”
一旁的李三壺抿一口小酒咂咂嘴笑道:“現在內閣首輔是張相公了。”
說著,一眾同黨也深深作揖,拜見元輔。
內閣首輔張居正望著面前的文淵閣,終于不再感覺那么壓抑了。因為壓在他頭上的大山已經不復存在了……
其實新年號‘萬歷’二字便是張居正所定,既是因為新君年幼,祈求他能享國綿長,歷江山萬年。也飽含有他張相公,希望中興大明,續萬世基業的夢想。
現在,這大明是他來執掌了,終于輪到他來大展宏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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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榮的場面結束后,張居正很快便回到了現實。
這個帝國老且病矣,百弊叢生,已現敗亡之態。之前他跟高拱治理的幾年,只是安定了邊境,平定了內地叛亂。
只有解決了戰亂,才能騰出手來給這個老大帝國治病,后者才是真正棘手的工作呢……
張居正一時間只覺千頭萬緒,竟不知該從哪里開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