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如果就這么簡單的話,督瓚也不可能來請示李義了。因為在簡策之中,特意說明了這兩人的身份,均是朔方郡朔方縣的居民,在被顏良等人接入五原郡前,這名漢人的家人被叛亂的匈奴人殺死。而在移居到了宜粱縣后,這名漢人依然仇視匈奴人,最終在一次口角中將這名匈奴人殺死。
是的,這名匈奴人也跟著顏良等人一同遷移到了宜粱縣。事實上不單單是這名匈奴人,在五原、云中兩郡,到現在依然還有不少匈奴人乃至羌人、烏桓等胡人生活在漢人的地盤之中。他們絕大部分都是老實巴交的畜牧人,對于跟隨於夫羅叛變沒有任何的興趣,只是希望能夠安定的生活下去。
而對于他們,不管是督瓚還是張懿,其實都不知道應該如何處置。殺?他們什么錯都沒有犯啊,難道就因為他們是匈奴人或者其他氏族的胡人?可不殺?要知道為了保護他們的安全,張懿他們可是專門給他們設置了一個生活區,還有專門的部隊負責保護。畢竟在如今整個并州漢人都仇視匈奴人的情緒中,天曉得如果沒有這些部隊的保護,會出現什么樣恐怖的事情。
嗯?既然如此,那和羌人、烏桓等氏族有什么關系?咳咳,其實很簡單,對于絕大部分的漢人來說,其實是很難分辨羌人、烏桓、匈奴、鮮卑,乃至其他北方游牧氏族到底有什么區別。
“叔威,文君,你們兩個先放下手頭的事情,來看看這份簡策。”李義看完之后沉思著,半響之后,轉頭對張猛和夏侯蘭說道。
聞言,張猛和夏侯蘭走了過來,恭敬的接過這份簡策看了起來,而他們也如同李義一樣,只是掃了一眼,眉頭就頓時皺了起來。好半響,兩人才放下簡策,隨后對視了一眼后,張猛才開口說道,“主公,屬下以為,這件事情必須慎之再慎!絕對不可能輕易處理。”
“不錯!雖然如今并州諸郡的胡人人數稀少,而且在如今整個并州漢人都敵視匈奴人的情況下,就算殺了他們也不會惹來什么議論。但畢竟,他們什么錯都沒有犯,相反,在他們被遷移過來之后,不但表現的非常老實,更主動配合地方的各種要求。”夏侯蘭點了點頭附和道。
“是啊,我就是煩惱這件事情,雖然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可那些人不過也只是一群普通的百姓,雖然確實非我族類,但他們想要擁有一個平定安穩的生活,卻是和我們漢人百姓一樣的。”李義聞言嘆息道。
他幾乎可以想象督瓚在聽說這件事情之后,表情會變得有多難看。同時,他也能夠想象在這個男子殺死那名胡人之后,會受到當地百姓如何的追捧。更能想象那些匈奴人甚至其他氏族的人在知道這件事情之后,心中會有多么的絕望和恐懼。
是的,李義也敵視匈奴人,事實上他敵視所有的游牧民族。因為在前世,當看到晉朝滅亡之后,北方游牧民族肆虐華夏大地,將神州搞得天翻地覆,漢人幾近滅絕之時。當看到南宋滅國時,陸秀夫背著少帝趙昺投海自盡,更有許多忠臣以及十萬軍民追隨其后跳海殉國之時……
只是,將國與國之間的仇恨放在個人的身上真的合適嗎?李義不知道,但他知道許多時候國家與國家之間的仇怨,是會落實在每個人的身上,哪怕那個人本身只是老實生活的本分人。同樣,李義也知道,哪怕在國家與國家之間擁有天大的仇恨,也依然有那么一小撮人在呼喚著和平,并為此而努力著。
聽到李義的話,張猛和夏侯蘭兩人沉默著,因為他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從感性上面來說,他們自然也是敵視匈奴人或者說所有的胡人。事實上經歷過胡人擾邊的人,很難對胡人不生出恨意。但從理性上來說,那名漢人無疑觸犯了大漢律法,雖然大漢律法并沒有針對胡人的條例。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如果處置了這名漢人,其他漢人又會怎么想呢?這,才是這件事情最難處理的地方。
就在這時,李義忽然自言自語起來,“昔日我率軍出塞打獵,一路之上,消滅了十數個胡人部落,任何敢于抵抗的敵人均被殺死,所有能夠帶走的財物糧草以及年輕的女人都被搶走,而所有拿不走的都被燒光……那個時候,我似乎并沒有考慮過他們到底是不是曾經侵擾過我們,也沒有考慮過他們是不是只是平靜的生活在草原上的普通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