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原郡,宜粱縣。
縣城的廣場之內,一名男子被五花大綁住著跪在地上,這個人正是之前督瓚給李義的簡策之中,所說的那名漢人。在上首,督瓚、顏良、文丑等人坐于臨時搭建的桌案前,而督瓚,正當這所有人大聲宣讀著李義給他的回復。
在周圍,上萬名百姓聚集在這里,甚至因為人太多了,許多人不得不爬上房頂才能看得到現場情況。這也是督瓚選擇在這里進行辦案的原因。他們之中,有漢人、匈奴人、烏桓人乃至羌人,都是不想跟隨於夫羅叛變,而逃到這里來的普通百姓。
好半響,督瓚終于讀完了,他將簡策緩緩放下,看著跪在面前的那名男子淡淡的問道,“卞當,你當街殺人,造成了非常惡劣的影響,且證據確鑿無可爭辯,現在本官只問你,是否知罪?”
“小人……知罪!”卞當聞言,聲音顫抖的說道,他的表情充滿了各種復雜的情緒。有不甘,有憤怒,還有一絲后悔。因為在李義的回復中很清楚的提到,殺人償命,律法寫得清清楚楚。
更重要的是,他從督瓚的語氣中,聽出了李義對這件事情的憤怒。李義的聲望在并州何等之高,看看如今周圍的百姓態度就可以很清楚的明白了。原本那些追捧他的街坊們,如今都低著腦袋默不作聲,根本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為其辯駁。
“很好!”督瓚聞言,滿意的點了點頭后,隨后又環視著周圍諸人朗聲說道,“我知道,漢胡之間,擁有許多年難以抹去的仇恨!但律法就是律法,被殺之人,并沒有參與胡人的叛亂,只是每日過著安穩日子的普通百姓,這種人,難道就因為是胡人,所以就該死嗎?!”
一番話,周圍的百姓不由得低下了頭,他們的表情復雜,雖然覺得督瓚這番話有些不太對,但如何不對,他們卻也說不上來。反倒是那些胡人,一個個面露感激之色。
可能只有他們和當地的官吏才能夠知道,他們這段時間以來到底是怎么熬過來的。因為於夫羅的叛變,他們就必須忍受漢人那充滿敵視和鄙夷的目光。敵視,自然是因為於夫羅的叛變,而鄙夷,卻是因為他們背叛了自己的國家。
隨后,督瓚又將李義頒布的新政令大聲誦讀著,頓時,所有人都驚呆了。所有漢人瞬間轉頭看向單獨站在一片的胡人,他們的表情之中透露著古怪,顯然是想不到李義會下達這種政令。就連已經被定罪,等到秋后就要被斬首示眾的卞當,也轉頭看著那群胡人,從他的表情來看,似乎很是好奇胡人會做出怎樣的決定。
而那些胡人的表情則充滿了震驚、錯愕、憤怒,顯然這個政令一時間讓他們有些無法接受。
見狀,督瓚再次說道,“諸位,你們可以好好考慮一下,愿意的,就可以留下來,不過隨后你們將必須學會漢人的一切。不愿意的,我也不勉強,不過不得不請你們離開這里。”
說到這里,督瓚頓了一下,隨后又看著他們再次說道,“無雙侯說得其實很有道理,既然你們來這里是為了過上安定平穩的生活,那么肯定是需要付出一些代價的。而且在我看來,這個代價對于你們來說,其實是一件好事。”
聞言,那些胡人的表情上頓時露出了猶豫和思索的神情。好吧,嚴格來說督瓚所說的確實沒有什么問題,畢竟漢人的文化,真心不知道比胡人高到哪里去了,而且事實上,他們之中許多胡人,對于漢人的文化、語言,了解的也很多。畢竟他們在并州生活了這么多年,在漢人沾染了他們的習性之余,他們也同樣被漢人影響著。
見狀,督瓚也沒有催促,只是靜靜的等待著他們的決定,而那些漢人百姓們也同樣如此。不過,這群胡人并沒有猶豫太久,不過幾個彈指的功夫,就有數人走出來恭聲說道,“小人愿意遵從無雙侯的政令,從今天起,學習漢人的文化、語言、風俗以及一切,同時也會如此教導小人的孩子……”
此人說得一口流利的漢話,如果換一身漢人的服裝和發型,恐怕根本沒人能夠發現他其實是一個胡人。顯然,他就是胡人之中,被漢人同化的比較厲害的那一種。
而有了他帶頭,剩下的事情也就好辦了,畢竟群眾效應古往今來都一直存在著。就好像黃巾軍為什么動堪十幾萬數十萬乃至上百萬,除了那些想要趁火打劫以及實在活不下去的,剩下的其實都只是一群跟風之人了。畢竟,人總是會本能的去做他認為最符合自己利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