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如果要說對張讓等人的憎恨,這些身在省中的官吏們反而沒有像外面的那些士大夫們那么憎恨。一方面,是因為同在省中辦事,抬頭不見低頭見,就算張讓等人也不會將關系弄得太僵。另一方面,則是因為這些人不過只是一些辦事之人罷了,和大部分的宦官并沒有什么利益的沖突。
只是就算如此,但能夠在省中任職之人,又有幾個不是世家弟子或者那些大儒門下呢?這種關系擺在這里,讓他們就算沒有什么沖突,但絕大部分的時候,也不會給宦官們什么好臉色。
只是,如今這位官吏竟然如此恭敬的詢問張讓,而且就在剛才不久,他還怒斥張讓了一番。
好吧,這自然不是因為他突然改了性子,而是因為身后從雒陽皇城處,幾乎將整個夜空都照亮的大火!
這火是誰放的?肯定不是張讓他們,畢竟張讓等人一路挾持他們抵達這里,又哪有功夫去放火?如此一來,雖然這些官吏無法相信,但事實卻似乎在證明,張讓口中那些追隨何進一同謀反的士大夫們,哪怕不是他們放的火,也是引起這場火災的重大罪犯。而且,他們沒有任何辦法去推翻這個事實。
如此一來,哪怕之前對張讓再怎么不滿,他們也只能藏在心中,因為此時此刻,張讓已經從劫持太后、皇帝的罪該萬死之徒,變成了護駕的大功臣!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那些士大夫們真的謀反,那么如今能夠保護皇帝、太后等人的,也就只有張讓等人了,這種情況下,他又如何能夠不客氣?
只是,對于這名官吏的示好,張讓卻沒有任何的理會,他只是跪在地上直勾勾的看著陷入火焰之中的皇城,表情充滿了絕望和凄涼,還有一絲眷戀和不舍。
見狀,那名官吏有些尷尬的退到了一邊,卻是以為張讓還在記恨剛才的事情,只是就在這時,卻見張讓突然快步沖向何太后所乘坐的馬車,隨即就在何太后驚嚇的目光中,直接跪倒在了地上,“陛下!事到如今,臣等已經沒有活路可走了,但臣等還是希望陛下能夠明白,臣等!真的是冤枉的!!”
說完,張讓站起身來,徑直就沖向一旁的河流,猛地一躍,就跳入了滾滾河水之中,轉瞬之間就已經沒了蹤影。
這一幕頓時就驚呆了所有人,只是讓他們驚訝的事情還沒有完,因為就在張讓投河自盡后,同為中常侍的趙忠也沖向了河邊,“張常侍,本侯來陪你了!”趙忠凄涼的喊著,隨即也跳進了河中,眨眼間就再也看不到人影了。
而在張讓和趙忠兩人相繼投河之后,又有數名宦官跟著投河自盡,這些人全都是張讓、趙忠兩人的心腹,反倒是同被譽為十常侍的宋典等人,雖然面色驚懼,卻死死的站在原地。
“這……這是怎么回事?!”那些官吏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直到再無人投河,他們才傻傻的問道。
只是,并沒有人回答他們的問題,可能根本沒有人知道,也可能有人知道,卻根本沒有說話的興趣。
好半響,何太后忽然說道,“事已至此,想太多也沒有什么用處,還是繼續上路吧。盡快將陛下送往安全的地方,才是最重要的。”何香蘭的語氣很平靜,似乎已經徹底從之前的驚慌失措中恢復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