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偉感覺自己睡了一覺,再清醒過來的時候,還在回憶夢中的香甜,他已經有段日子沒有睡的如此踏實了。
“袁偉,袁偉……”何錦繡喊著老公的名字,用手輕輕的捏著他尚好的另一只手。
袁偉緩緩的睜開眼睛,白色的天花板映入眼簾,連串的信息也像是重新聯電了似的,紛至沓來。
“我……”袁偉忍不住抬了下手,卻是被固定住了,再想坐起來,又被何錦繡趕緊給壓住了。
“你先別著急,難受嗎?”何錦繡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有如此溫柔過。
在村里賣農資的時候,她可以叉著腰跟人對罵三小時,在村東頭的吼聲能吵醒村西頭的老頭。然而,丈夫的虛弱,卻讓何錦繡的聲音也跟著虛弱起來。
“我……”袁偉的嗓音干澀,嘴唇干啞,漸漸的回憶起了手術和手術前的事情,再看到自己包扎的鼓囊囊的左手,袁偉強行擠出一個微笑:“我沒事。”
滾滾的淚水,瞬間從何錦繡的眼眶中流了出來。
過去幾個小時,何錦繡的胸腔中,滿滿的都是憤怒,她怨恨周圍所有的人或事或物,怨恨運氣怨恨世界怨恨工作怨恨社會,直到現在,她才后怕起來。
袁偉如果殘廢了怎么辦……
欠下的債務怎么辦……
接下來怎么辦……
許多事她想都沒有想過,許多事她不想去想。
如果袁偉的手指壞掉了,他就不能工作了,何錦繡自己可能還需要照料家庭了,村里的風言風語不可避免,她能承受得住,老公應該也可以,孩子們的話……
何錦繡淚眼婆娑的看看女兒,只覺得渾身一點勁都沒有了。
生病!
花錢!
照顧女兒!
不能工作!
一項項,一樣樣的事兒,堆積起來,像是將何錦繡塞進了水井里,使勁的往井底按。
“病人醒來了啊。”霍從軍笑瞇瞇的來到了病房。
他是聽說了凌然用醫藥代表的事,特意過來看看。
呂文斌緊隨其后,向家屬介紹道:“霍主任是我們急診科的大主任,正好有時間過來。”
何錦繡有些茫然的點點頭,顯然,主任或者大主任或者大噴子或者霍主任,她都沒什么概念。
霍從軍見此,預設的計劃也稍稍改變了一些,轉而用親切的語氣道:“感覺怎么樣?”
“還好。”袁偉遲疑著回答。
“恩,有不舒服的地方,就及時的喊護士,或者給查房的醫生說。”霍從軍面帶微笑,語帶誠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