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怎么選的?”副高隔著窗戶看下面,道:“要說這位凌醫生做的好也是好的,但是,比主任您來說,還是差了不止一籌呢……”
他這個就是純粹睜著眼睛說瞎話了,但是,身為尚在上升期的副高,昧著良心閉著眼睛舔主任,也算是基操了。
李源明知道對方是條舔狗,還是聽的高興,態度稍微和煦了一些,溫聲道:“你不要這么說,前期游離肝臟,誰做都差不多,哪來有一籌兩籌的區別。錦億這次,看重的不光是凌然的手術操作,對于凌醫生對手術細節的把握,也是比較信任的。”
他這個話,說了當是沒說,算是自己人高興一下。
旁的人聽到耳中,卻是不由問道:“凌醫生做的什么細節,把許錦億給勾住了?”
李源倒是不吝嗇于贊賞后輩,就道:“講究。”
“講究?”
“恩,手術做的講究,明白吧。”李源看看他們,道:“時代在發展,病人的要求也是越來越高了,以后,咱們也都得做個講究的醫生。”
在場的幾名醫生笑一笑,都沒有回應,只當是主任又在發雞湯。
這時候,凌然的聲音又響了起來:“病人的膽囊管變異要特別注意,從影像上來看,應該是前螺旋狀黏附在肝總管左側……”
所有的肝血管和膽道結構均是有變異的,說的更通俗一點,就是不同人的肝血管和膽管結構,都是不盡相同的。不過,醫生們還是盡可能的做著歸納,并對其做粗略的分類。
僅僅就膽囊管變異來說,就有低位匯入膽總管的,高位匯入的,膽囊管闕如或短小的,前螺旋黏附的,后螺旋黏附的,等等等等……
除此以外,肝血管的變異,肝臟形態的變異,膽管的變異……
這么多的變異結構,也是肝臟切除中,既具有挑戰的原因之一。
相比簡單的手術,肝切除想要記住術式,對所有解剖結構都有記憶,難度系數就提升了不知道多少倍。
以最小的規模來計算,假設肝血管、肝臟形態、膽管和膽囊管各有6種變異,那一個醫生切開病人的肋下,看到的將是1296種解剖結構中的一種……
而在現實中,變異的人體結構就更多了,醫生想要窮盡,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這時候,提前做影像考察,提前做分析和應對措施,就非常重要了。
李源看看凌然,這么年輕的年紀,雖然號稱做了幾百例的肝切除,但擰掉水分,卻不知道他有沒有做過此類的……
一瞬間,李源甚至有點后悔,不應該全聽許錦億的,肝切除的手術,給凌然這樣的年輕醫生去做,還是太冒險了……
正這么想著,就見凌然已是埋首于手術臺,開始做剝離了。
前螺旋狀黏附在肝總管左側的膽囊管,顯然沒有發揮應有的阻礙作用。
李源的眉頭不易察覺的皺起,又松開。
老實講,就是李源最初看到影像資料的時候,都是有點撓頭的。許錦億的手術不好做,也包括這部分,好好的膽囊管長成了螺旋狀,還是黏在肝總管上面的,做醫生的都知道,要是不小心把兩東西給弄破了,又是多大的麻煩。
膽液要是流到了腹腔里,那就等于是身體自己消化自己了,炎癥弄不好就會要了病人的命。
“差不多了,我開始做切除。”凌然卻是根本沒有在膽囊管的部分停留,順順當當的做完了,就順順當當的開始切除。
切除也沒有什么儀式,好像剛做好預切線,再說明了一句,就切了下去。
“這哪里是講究啊。”剛才的副高,突然喃喃自語起來:“一點都不尊重惡性腫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