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對李偉無論如何也不能以這樣不耐煩的態度,畢竟人家是李太后的父親、是他的外公。
可每當見到李偉那樣一副德性,朱翊镠就想拒之門外,好像李偉天生就有不受人待見的潛質。
“說吧,外公來到底所為何事”
見李偉半天擠不出一個字兒來,朱翊镠只好耐著性子問道。
要不然怎么辦
總不能捻人家老人走吧。
雖然這時候可以不給李偉臉色,但李偉這種人出去后,指定又胡說八道到處嚷嚷,影響不好。
“在這東暖閣,可以叫外孫嗎”
李偉也沒有急著回答,而是點頭哈腰弱弱地問道。
“想叫就叫,隨便。”朱翊镠道,“但還是有事說事吧。”
“那外公直說了哈,今兒個來是想懇請外孫將修吉壤的銀子如數撥給。”
“就是外公的吉壤嗎”
“對對對。”李偉連連點頭。
“我不是記得大哥給你撥過款嗎”
“大外孫撥是撥過,但與外公申請的數目實在相差太大,小外孫剛登基即位當了皇帝,大赦天下,可外公到現在也沒有享受到一點好處呢。”
看,就知道李偉來準沒好事。
十有,哦,不,應該說有十成的把握是來添亂的,來了就要錢
朱翊镠很是無語,心想像這種錢朝廷以后堅決不出,但在李偉面前,態度也不宜強硬,實在沒這個必要。
何必與李偉理論
所以朱翊镠回道“外公,勛親國戚修吉壤到底撥款幾何,有什么規矩,我這剛登基即位也不懂,要問問娘親,才能作出決定,要不你先回去,待有結果稍后我派人通知外公。”
李偉當即有點不高興了,將臉上的笑容收斂幾分,嘀咕道
“外孫分明是在敷衍外公,外界都在說你什么都懂,外公也見識過,好像就沒有你不知道的,現在居然說不懂,你讓外公怎么相信再說了,即便外孫不懂,可你是皇帝,只需點個頭,事情不就成了吧是不是外孫還非說去問你娘,明知外公很怕你娘的。”
李偉越說情緒越低落,說到最后滿是責備與不悅之情。
雖然十分不情愿與李偉理論,可朱翊镠還是刻意壓制自己的情緒,緩緩解釋道
“外公,我雖然是皇帝,可國庫的錢也不是說給誰就給誰,都有規矩的。外公肯定也知道,大哥在位時,他總想調用太倉銀放入自己內帑供自己使用,可有幾回得逞內閣、戶部、六科、所有官員都盯著呢。我可不想做一個讓官員都討厭的皇帝爺。”
“那外孫的意思就是不想給唄”李偉板著一個臉道。
“如果外公非要這么說,我也不想解釋。”朱翊镠回道。
“外孫都沒問外公需要撥款多少,就一口拒絕,太沒有人情味了。”
“外公還有其它事兒嗎”
“就這一件事兒。”
“這件事兒在外公眼里如此著急”
“怎么不急外公多大年紀了,外孫也不想想,還能活幾個年頭”
聽李偉這么一說,朱翊镠倒是微微點頭,不是詛咒李偉,歷史上的李偉確實活不了幾年就會去世。
“外公都一大把年紀了,且不說修吉壤本該朝廷撥款,即便沒有這規矩,外孫孝敬外公也理所當然呀”
說著說著,李偉竟黯然落淚,接著哭訴道
“外孫登基當皇帝,天下人都享受到好處,唯獨外公沒有。如今外公腆著臉特意懇請,外孫還冷言冷語責斥,知道外公心里有多痛嗎”
李偉捂著自己心門口,也不知道他是真痛還是假痛,反正表情在朱翊镠看來好像是那么回事兒。
此時馮保已經離開了。他像朱翊镠一樣,也不想見李偉。
其實不光是朱翊镠、馮保,就是李太后與之前的張居正,平時都不愿意見到李偉,理由大同小異,就是李偉這個人總喜歡給他們添亂,都抱著一種眼不見為凈的心態。
李偉還在那兒吧嗒吧嗒地訴說,似乎受盡了人間的委屈。
朱翊镠忽然笑了,因為他看見馮保領著李太后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