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難得一見朱翊镠如此認真,也或許是人之將死其心也善吧,張居正枯澀的眼窩里竟有淚花在打轉。
但朱翊镠相信,張居正此時此刻的心情絕非這么簡單!
改革雖然取得巨大的成就,開創出了萬歷中興的大盛世。
可并非安枕無憂,并不等于往后就可以坐享其成了。
相信以張居正那超前、卓越的眼光,他不會認為自己死后,大明王朝會一帆風順。
至少,假如他即刻死去,首輔的位子該由誰來繼承?誰可以像他那樣力挽狂瀾、擁有“雖萬箭攢體亦不足畏”的大氣魄?
只這一個問題,就會讓張居正頭疼不已,更何況大明還有許多懸而未決的問題。
本來對朱翊镠的印象很差,但此刻見他一副憂戚戚的神情,游七既詫異又感動。
游七說道:“陛下有心,太醫院每日都有兩名郎中在這里當值,須臾不得離開。”
一說起太醫院的郎中,朱翊镠就來氣,立即想起給他扎針的院判胡誠,他皺起眉頭道:
“太醫院那幫人信不得,他們連張先生得的什么病都不敢確認,還能指望他們的藥方燙頭?”
這話一出,張居正和游七都說不上來到底是什么感覺。
因為……朱翊镠說的怕是事實。
這病可不是昨晚突然才興起,得有好一陣子了,藥是吃了不少,但效果……沒特么效果。
主仆二人著實沒想到,一向不靠譜的潞王爺居然說出這番靠譜的話來,所以心情極度復雜。
游七更是抱著幾分期許問道:“那依潞王爺之見呢?”
“剛剛我還與娘親、伴伴探討過張先生的病情呢,張先生這病名為陽燥,實為陰虛。”
“何以見得?”游七追問。
“張先生右眼已然迷糊,怕是看不清東西了吧?”
“對,就是這樣。”張居正微微點了一下頭。
“還有,張先生最近解不出大便來,大便口感覺有東西往下沉,而且常常帶血。對嗎?”
張居正眼珠子一轉,微微頷首道:“是的。”
游七站在旁邊,忽然對朱翊镠的印象竟有幾分改觀,心想難道宮中那些傳言都是假的?
確實,游七雖然被很多人稱之為“七爺”,可在真正的“潞王爺”面前,他就是個小蝦米。
人家才是真正的“爺”!
平常哪有機會與潞王爺面對面地交流攀談?
游七好奇地道:“潞王爺,您是怎么看出來的?”
朱翊镠再次擺出他那可以往臉上貼金又可以裝逼的“八卦論”。
以八卦論病,便猶如馬列主義一樣可以震懾群雄。
但裝逼歸裝逼,關鍵是,確實將病情剖析得準確。
裝逼需要真材實料,否則容易被打臉。
張居正和游七聽完,都仿佛看到了希望一樣。
這時候他們也不想為什么朱翊镠說得頭頭是道,只想知道該如何調養治理。
游七迫不及待地道:“潞王爺,您有什么好的建議?”
朱翊镠稍一猶豫,并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問道:“這一兩年,張先生是不是吃了不少補藥?”
其實,朱翊镠這話說得極其委婉,這“補藥”應該換成“壯陽藥”才對頭。
歷史上的張居正功勞自然是不必說,絕對堪稱“力挽狂瀾”、“功高震主”。
可他的生活作風一向被時人所詬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