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镠兒的意思是,準張閣老告老還鄉?”
“是啊,這樣對誰都好。”朱翊镠內心真是這么認為。
無論張四維是不是在演戲,這時候準他告老還鄉,既不會阻礙申時行,更不會給他機會推翻張居正的改革。
與張四維本人而言,可謂急流勇退,可以回家盡孝道陪伴雙親。
官做到他這個份兒上,內閣次輔,一品考滿,柱國少傅兼太子太傅,已是吹不盡的牛逼了。
若接著按照原本的歷史劇本走下去,張四維在首輔位子上不僅沒能待多久,最后反而落得一個極壞的名聲。
這時候讓他致仕回鄉,在朱翊镠看來是在幫他。
首輔是官員生涯的巔峰,但并不是所有人都適合坐這個位子。
大明從洪武朝第一任首輔黃淮開始,到南明最后一位首輔張煌言結束,共一百多位首輔,其實做得好的不到五分之一。
如果以平均分來計算,滿分一百分,那張四維就是六十分以下不及格的成績。
這時候退下,他執政的成績會保持在七十分,甚至八十分。
何必非要當一年的首輔?降低自己執政的檔次不說,還留下一個壞口碑,拉低自己的總分值。
知進,知退,挺好。
李太后凝眸想了想,但沒有立即表態,而是說道:“且看張閣老和申閣老的態度吧!”
雖然李太后沒有明言,但朱翊镠猜想,李太后是要看形勢:張四維致仕的決心到底大不大?臨時代理首輔申時行又是怎么想的?
況且,馬上就要過年了,即便張四維遞交辭呈,執意致仕,也得等到明年再決定。
母子倆正說著,忽見馮保風風火火地進來了。
“伴伴。”
“馮公公何以如此緊急?”
“啟稟娘娘,”馮保沖李太后深深一揖,然后匆匆言道,“宣武門內,守城兵卒與流民、叫花子們發生了斗毆,出了十幾條人命。”
“什么?”李太后神情一緊,霍然站起,“怎么打起來的?”
“那些無業流民、叫花子們餓瘋了,居然大批大批地哄搶店鋪,守城兵卒趕去制止,雙方便沖突起來,以致大打出手。”
“怎會這樣?”
“流民、叫花子越來越多,四面八方匯聚而來,若不趕緊制止,恐怕會鬧出更大的事兒來。”
未等李太后搭話,朱翊镠便說道:“伴伴,小鬼造反烏龜翻潭,終究成不了大事,最多不過叫人膩味罷了,你又何必說得如此嚴重,嚇唬娘親呢?”
“是是是,”馮保連連點頭,“潞王爺教訓得是。”
李太后道:“這事兒張,哦,申閣老知情嗎?”
“他應該第一時間也知道了。”
“剛好,那讓他酌情處理吧。”顯然,李太后是想來一次試探。
確實,一個人能力的大小平常也看不出來,只有遇到像這樣的大事,才能檢驗出一個人的能力、魄力與執政水平。
申時行這不剛剛擔任臨時代理首輔嗎?
李太后又道:“先安撫流民、叫花子們,然后調查事故原因始末,交由申閣老拿主意。”
“明白,”馮保應了一聲,隨即問道,“奴婢聽說,因為提拔申時行申閣老擔任臨時代理首輔,張四維張閣老想不通,在皇極門前暈倒了嚷著要致仕回家?”
李太后一擺手:“先不管了,宣武門事故要緊,你趕緊派人去知會申閣老一聲。”
“奴婢這就去。”馮保又急匆匆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