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張鯨所言,三本參劾的奏本,一本來自六科的給事中,一本來自都察院的御史,一本來自翰林院的侍讀學士。
而且同時送達。
萬歷皇帝瞅了一眼,然后隨手扔到一邊兒,夷然不屑地道:“真是蘿卜白菜淡操心!”
“哼”了一聲后,敏銳地問:“知道誰是幕后主使嗎?”
張鯨定了定神,已經捅了馬蜂窩,這時候裝糊涂肯定不行,萬一萬歷皇帝找來朱翊镠對質,以朱翊镠炸炸咧咧的性子……
那他就完蛋犢子了。
唯有及時補損。
送奏本之前,他就已經想到要面對這樣的情境。
當他拿到參劾朱翊镠的三道奏本時糾結了老半天,想著到底要不要送到萬歷皇帝手中?
最后還是決定要送,畢竟已經被朱翊镠詐唬說出來了。
而朱翊镠自己也反復強調,要看到彈劾的奏本。
若不送,朱翊镠追究起來,他又得掉一層皮。
一想到帶倒刺的鋼鞭……嘖,他現在可不敢招惹那個完全沒有一點師父樣兒的師父啊。
念及此,張鯨“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帶著哭腔,主動坦誠道:“萬歲爺,是奴婢一時糊涂!”
無論將要面對什么樣的后果,先認錯,態度要端正。
這一點,張鯨有著清醒的認識。
萬歷皇帝聽了一愣,“什么?是你唆使他們彈劾皇弟的?”
“奴婢糊涂!”
啪!
“奴婢該死!”
啪!
“請萬歲爺責罰!”
啪!
張鯨一邊說,一邊抽打自己耳光,下手還挺狠,打得啪啪響,臉上血紅的指印頓時顯現。
萬歷皇帝也沒喊停,“張公公為什么要這么做?”
“奴婢這么做,請萬歲爺相信,都是為了潞王爺好!”
回復的話,張鯨早就想好了。
他送這樣的奏本來,當然不是沒有心理準備。
萬歷皇帝肯定是要問的嘛,那他就得提前想好該怎么回答。
“為什么說為皇弟好?”
“萬歲爺,您也知道,最近潞王爺什么都想插手,張先生的病,臨時代理首輔的候選人,甚至還有公主選駙馬……他都要過問,這對潞王爺可不是好事啊!”
先頭,張鯨在朱翊镠面前敢說那都是“僭越”,超越王爺的職責范圍,可在萬歷皇帝面前,他慎之又慎不敢這么說。
萬歷皇帝不以為然道:“皇弟為朕分憂,有何不可?況且,他年紀尚小,不過喜歡湊熱鬧罷了,你以為他要干嘛?”
張鯨忙道:“萬歲爺,奴婢不曾多想,就怕朝中大臣胡言亂語。奴婢這么做,只想稍加約束一下潞王爺的行為,不至于給那些多事的人留下口實。”
萬歷皇帝嗤之一笑:“皇弟生來就是那種好玩的性子,張公公,他收你為徒,朕看你是不是就想報復他啊?”
“萬歲爺,冤枉啊!”張鯨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兒,“奴婢可全是為了朝局的穩定著想啊!”
“好了,好了,起來吧。”萬歷皇帝不耐煩地一擺手,然后敲了敲御案上的奏本,問:“那你說,這該怎么處理?”
張鯨爬起來,謹慎地說道:“萬歲爺,奴婢認為留中不發。”
萬歷皇帝沒好氣地道:“那你唆使人寫這奏本有何意義?”
“奴婢一時糊涂。”張鯨哭不像哭笑不像笑。
萬歷皇帝斥責道:“皇弟還是個孩子,就那性子,他喜歡胡鬧,你也跟著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