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镠兒。”
李太后這才緩過神來似的,抬眸看了朱翊镠一眼。
朱翊镠走過去。
李太后站起來緊緊抱著他,哽咽難鳴地直呼道:“镠兒,镠兒,娘對不起你……”
這一刻,朱翊镠都分不清李太后到底是為了張居正的離世痛苦多一些,還是為了他這個小兒子被褫奪封號貶為庶人的痛苦多一些。
如果不說“對不起”那三個字,朱翊镠理所當然地認為李太后的悲痛肯定都是為了張居正。
可加上“對不起”三個字,朱翊镠感覺李太后的悲傷,或許有一半兒是為了他這個小兒子。
也不全是為了張居正。
當然,這只是朱翊镠基于自己個人感覺的判斷。
但他相信**不離十。
“娘!”
這時候,朱翊镠其實也不知道該怎么勸說,他僅僅只是飽含深情地又喊了一聲。
李太后終于還是沒能忍住,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流。
“镠兒為何如此狠心,非要逼迫娘親作出如此絕情的決定?”
朱翊镠語重心長道:“娘,孩兒的事芝麻蒜皮,不過被奪了`潞王`的封號成為一個普通人而已嘛,我還是我,娘還是娘。眼下最緊要的事是張先生,他的離世勢必會給朝局帶來巨大的波動,娘來不及悲傷與絕望,需要冷靜下來謹慎處理!”
如今朱翊镠的話在李太后心目中的分量自不必多說。
即便他不說,李太后也知道形勢的嚴峻:張居正改革途中得罪了多少人?有多少人希望他死?包括他的父親武清侯。如今張居正一死,會有多少人站出來詆毀他攻擊他?朝中又有多少大臣需要重新站隊?朝局不波動才叫不正常呢。
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確實來不及悲傷與絕望。
不過,這于李太后而言,好像也不是第一次。自從萬歷皇帝被確定為皇太子之后,她就一直處于來不及悲傷與絕望的狀態當中。
萬歷皇帝尚未登基之前,隆慶皇帝沉迷于酒色,到處獵奇,她身為貴妃,又是皇太子的生母,日夜擔心害怕兒子會走上他老子的路,所以幾乎將全部心血放在大兒子身上,一刻都不敢松懈。(這也是為什么她疏忽小兒子朱翊镠教育的一個重要原因,導致朱翊镠的性格自小就囂張跋扈,說得難聽點:就是寵過了頭,沒有教育好。)
后來萬歷皇帝登基為帝,李太后就更無暇考慮亂七八糟的事了,她要代兒子秉持國政,這一干就是風風雨雨的十年。
作為一個女人,她哪來得及悲傷與絕望啊!
李太后痛定思痛,吩咐馮保道:“馮公公,你馬上去讓皇帝傳下諭旨,宣布文武百官停止上朝一月,諭示禮部設九壇制祭。”
馮保微微一愣:“停朝一月,設九壇制祭?”
因為這是國葬的規格。
“怎么?張先生不值得我們這樣做嗎?”
“值得,值得,當然值得。”馮保連忙答道。
“另外,讓皇帝敕命給張先生贈官上柱國吧,謚號,謚號……”李太后稍一猶豫。
朱翊镠依據歷史劇本提醒道:“娘,謚號`文忠`吧。”
“好,這謚號好,讓皇帝賜謚`文忠`。”李太后甚是滿意。
“奴婢遵命!”
馮保應聲而去,自己親密無間的政治盟友受到如此的待遇,他當然欣慰。生前受封太傅、太師,大明開國以來,唯張居正一人而已,即便如李善長、姚廣孝這樣家喻戶曉功勛卓著的國師宰輔,也從未獲得過。死后又贈上柱國,賜謚“文忠”,把張居正的聲望無疑推到了頂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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