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公公剛才說什么?沖突?”李太后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盯著馮保問,“他兄弟倆能有什么沖突呢?”
馮保愣了一愣。
也不知道是李太后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還是她故意這么一問。
原本馮保是不想說穿的,剛才李太后其實已經涉及到這一點,他沒有說。
可李太后緊逼道:“馮公公,我希望你能推心置腹,想什么說什么,難道事到如今對我還不信任需要隱瞞嗎?”
“沒有,沒有……娘娘。”
“那你倒是說呀!什么沖突?”
無奈之下,馮保只好謹慎地道:“娘娘,潞王爺之所以選擇秘密離京,其實除了不愿意經歷與娘娘離別的悲傷,還有一個重要方面的考慮:他擔心離京會遭遇什么不測。”
“遭遇不測?”李太后亮眸一閃,“你是說镠兒離京后會遭遇危險嗎?”
“娘娘,這不得不防啊!潞王爺最近的厲害,娘娘也是見識過的,為什么連續兩次遭遇朝臣彈劾?不就是有人擔心潞王爺覬覦大統影響朝局的穩定嗎?潞王爺之所以自請褫奪封號貶為庶人這般嚴厲的懲處,正是基于這點考慮。”
“馮公公,你說實話,镠兒到底是擔心鈞兒還是朝臣對他不利?”
在申時行面前,馮保雖然沒有明言,但隱隱指出最大的危險或許來自于萬歷皇帝,但在李太后面前顯然不能這樣說,畢竟這有挑撥兩兄弟間的感情之嫌。
所以,馮保如是般回道:“娘娘,奴婢以為潞王爺最大的擔心是來自于朝臣而不是萬歲爺。如果娘娘不在潞王爺身邊,一定會有膽大包天的臣子,打著維護萬歲爺之名而打擊潞王爺。雖然這只是一種猜測,但小心駛得萬年船!還望娘娘理解潞王爺的苦衷。”
李太后點了點頭,喃喃地道:“難怪镠兒要選擇這樣一種方式離京。”
繼而話鋒一轉,“可是,可是……”
然而她又欲言又止,一副想說但不知道怎么說的神情。
“娘娘,可是什么?”這次輪到馮保追問了。
“可是,這終究不過猜測,事實并未發生,鈞兒,包括朝臣,不還以為镠兒這是誣陷他們嗎?即便他們真有那樣的動機,現在镠兒人已經離開了,他們也可以反咬一口的,說镠兒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娘娘,這不正是奴婢不敢說真話的原因嗎?不過娘娘請放心,潞王爺也沒有挑明,那其他人同樣不能這樣揣度潞王爺的。眼下最重要的是,確保潞王爺能安全離京。”
“嗯。”李太后點點頭道,“镠兒既然決定秘密離京,也沒打算知會鈞兒,那鈞兒是如何得知的?”
“這也正是奴婢感到奇怪的地方。不知娘娘如何得知?”
“是素素暗中通知我的。”
“哦,原來如此。奴婢不知道萬歲爺是怎么知道的。但依昨晚的情形看,應該只有兩種可能:一是奴婢以為絕對衷心的人對奴婢不那么衷心了,二是萬歲爺派人暗中監督潞王爺。”
李太后聽了沉默不語,心中有個疑問:難道大兒子真的忌憚小兒子?給人的感覺不是寵到天上去了嗎?天下誰不知道萬歷皇帝是個寵弟狂魔?莫非表面是一套背后又是一套?
……
且說萬歷皇帝回到乾清宮,氣得不輕,直想找個人發火,感覺他這個皇帝當得太特么憋屈了。
這一刻,他忽然間似乎能夠理解王皇后為何總喜歡虐待下人:郁悶的時候真想拿鞭子抽人以尋求刺激。
一念及此,萬歷皇帝喊了一聲:“來人。”
“萬歲爺,奴婢在呢。”回話的正是周佐。”
“給朕取鞭子來。”
“萬歲爺,取鞭子何用?”
“你說取鞭子有什么用?鞭子不就是用來抽人的嗎?”
“……”周佐嚇得渾身一顫,再也不敢多問,連忙去取鞭子。
很快便取來鞭子,交給萬歷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