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自張居正病倒后,難得一次見到他如此歡快的笑容。
他的生活起居雖由游七負責,但游七嚴格遵從胡誠的指示,所以一直沒讓他沾酒,飲食方面偏于清淡。
突然心血來潮,竟說要喝酒了,可見他心頭的高興勁兒。
見張居正如此興奮,朱翊镠和李之懌當然也開心。
尤其是李之懌,沒想到張居正與她原本的印象相差這么大。
張居正接著說道:“成親的日子就定在十月一日,既然讓我主持婚禮,并做證婚人,那參加你們婚禮的人就只能是我,再加上胡誠和游七這幾個人了,未免有些冷淡。”
朱翊镠笑道:“沒關系,五個人也可以把酒言歡啊!”
李之懌跟著也說:“人多不一定歡樂多,我與大哥不介意到底有多少人參加我們的婚禮。”
張居正點頭道是:“之懌姑娘言之有理,你倆開心才是最重要的,道賀的人多,也不一定是真心祝福。到了我這個年紀,你們或許就會明白,其實啊,人生一世,真心祝福我們的人并不多,更多的只是看熱鬧、甚至希望我們喝西北風的人,哪怕是有些所謂的朋友。”
這番話未免有些悲觀,但朱翊镠覺得很是在理,人生本就這樣。
而且類似的話,朱翊镠從胡逸仙口中也聽得。當初胡逸仙將人性看透,談及朋友時也是這么說的。
那都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才會發出的感慨:現實很骨感,無論是人還是事,往往都不及想象中的好。
這一點,朱翊镠在上一世就看得明明白白透透徹徹了。
張居正見李之懌連連點頭,顯然贊同自己的觀點,繼而又夸贊道:“之懌姑娘十分勇敢,又冰雪聰明,潞王爺好眼光啊!你們兩個郎才女貌,當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張先生過獎了!”李之懌不禁莞爾。
朱翊镠只是微微一笑,沒有吱聲,還是第一次聽人說他有“才”。
要知道,他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就是那種不學無術囂張跋扈的型。
張居正又感慨地道:“看到你們即將成親,我由衷的高興啊!”
只是說到這兒,張居正的情緒忽然變得低沉起來,還嘆了一口氣。
朱翊镠忙問:“張先生何以嘆氣?”
張居正幽幽言道:“因為我想到了靜修,他與你年紀相仿,可無論為人處世還是心智,都遠遠及不上你。哎!六個兒子,就剩他一個人沒有成家立業。倘若將來能找到一位像之懌姑娘那般深明大義的女子,我就老懷安慰了。”
朱翊镠安慰道:“虎父無犬子,我相信一定會的。張先生或許還不知道,我與靜修已經成為好朋友了。”
“哦?是嗎?”張居正情緒又立馬兒變得開闊起來,“那勞煩潞王爺好好引導引導他。靜修他自小便嬌生慣養,感覺心智尚不成熟,比起潞王爺相差萬里。”
歷史上的張靜修命運確實不咋滴。因為張居正被抄家,張家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張靜修最后不知所蹤。
張居正臨死前,他給張靜修倒是定過一門親事,正是他好朋友李幼滋(人稱李三壺)的女兒,后來張家出事,人人避之不及,這門親事也就不了了之。
如今,這段歷史已經悄然改變,張靜修的命運肯定也會因朱翊镠而變。
不過,從上次與張靜修的交談中得知,那小子還是雛兒,處男一個,朱翊镠笑他是個“三等殘廢”,感情方面那小子還是一片空白,是該好好引導引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