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輔,就請問你能阻止嗎?”梁夢龍當即問道。
“以目前的形勢看,阻止當然是不可能的。”申時行很有自知之明地道,“但也不能不作為吧?”
梁夢龍鏗鏘有力地道:“我說過,就怕元輔濺一身血啊。眼下,無論陛下重視與否,至少你現在還是堂堂的首輔大人。倘若首輔的位子落到他人手里,恐怕會更糟糕,那張先生一線上的人日子會更加難過。”
申時行似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心想確實對呀!他這個首輔雖然不能約束萬歷皇帝吧,可總比別個當首輔慫恿萬歷皇帝的好。
就好比是不做好事也不做壞事,總比做壞事的人強。
梁夢龍又富有見地地說道:“為今之計,咱要想方設法先救馮公公,他現在還不能倒下。”
王篆搖頭嘆氣,喃喃地道:“可怎么救呢?馮公公是什么人咱還不清楚?但凡有油水從他眼前流過,他絕不會錯過的。不知你們聽說沒有?反正外頭經常有人論及,且不說馮公公手頭上有多少真金、白銀、古董、田產、地產、房產,單說他收藏的貴重字畫這一項,據說就有五百多幅。光我知道的,其中就包括宋張擇端《清明上河圖》、唐懷素《食魚帖》、以及南唐李后主所書《心經》等極品字畫。”
王篆如數家珍般,稍作停頓噓了口氣后,接著道:
“你們說,這要是都被查出來,馮公公還能有好日子過嗎?不夸張,陛下定他死罪都有可能啊!張先生在世時護著他,太后娘娘也寵著,所以馮公公才得以安然,可如今,馮公公失去兩大依傍之人,加上陛下越來越不待見他,很有可能就是故意找馮公公的茬兒。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如何救馮公公?咱自己不被陛下揪出來就是萬幸嘍。”
王篆這番話猶如一盆冷水,澆得在座幾個心都寒了。關鍵是說得太特么在理了,根本無法反駁啊!
就連一向強勢慣了的梁夢龍都一時無言以對無計可施。
身正才不怕影子歪。
馮保確有不正之實,正如奏疏上所言“寶藏逾天府”……
這時候,誰敢為他說話去救他?
倘若沖上去,那不等于是往萬歷皇帝的尖刀子口上撞白白送死去嗎?自求多福一顆心都七上八下呢。
把幾位重臣全都給難住了。
明知不能看著馮保出事,可誰也救不了。
明知不能看著萬歷皇帝這樣折騰下去,可誰也不敢去勸諫。
還有一點,也必須得正視——
張居正在改革途中得罪了太多太多的大官大僚,甚至包括天下讀書人,所以等到他人一死,反對他的人就沒有顧忌了,紛紛跳出來。
就是說,支持張居正的人很多,反對張居正的人也不少。
雙方都有著深厚的基礎。
只是張居正在世時,反對他的人不敢站出來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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