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歷皇帝越想越氣。
就在召見馮保的當天晚上,他又在周佐面前發起牢騷來,氣咻咻地道:“大伴可真有種!竟然敢耍朕。”
周佐知道萬歷皇帝為何而生氣,忙勸道:“萬歲爺請息怒!”
“朕無法平息啊。”萬歷皇帝一副怒火中燒但又無可奈何的樣子。
周佐點了點頭,硬著頭皮道:“萬歲爺,奴婢能理解您現在的狀態,但萬歲爺還是盡量隱藏您的情緒吧。”
“在你面前,朕又何需隱藏?”萬歷皇帝不以為然道,“大伴本來就是耍朕,他料定朕不會懲罰他嗎?”
“萬歲爺,稍安勿躁,奴婢以為眼下還不易懲罰馮公公。”
“朕為什么就不能懲罰大伴呢?他耍朕,欺騙朕,朕必須懲罰他。”萬歷皇帝擺出一副不容人質疑的架勢。
“萬歲爺您想想,這次本就是馮公公主動要求明查清點自己的家產,最后確實也查了,只是結果讓人覺得意外。要懲罰馮公公,那也不能因為他沒有提前告訴萬歲爺實情啊!本來每個人的家底都應該是**的,而不該公布于眾,馮公公主動要求明查,已經值得稱贊。倘若萬歲爺真要懲罰馮公公……那以后還有誰敢主動呢?”
萬歷皇帝沒有吭聲,確實郁悶,不然也不會晚上找周佐嘮嗑。
見萬歷皇帝似有所思又不說話,周佐只得硬著頭皮問道:
“萬歲爺,如果真想懲罰馮公公,那您準備給他什么樣的懲罰呢?”
“不知道。”萬歷皇帝索然無味地搖了搖頭。他是真的沒想好。
做了十年的皇帝,他當然知道馮保在紫禁城里錯綜盤雜根深蒂固的超然地位,要奈何馮保很不容易。
況且,馮保背后還有李太后撐腰。
萬歷皇帝又情不自禁地想起張鯨的話:不能輕易動馮保,否則很容易偷雞不成蝕把米,要動就要一招制敵,一定要狠,絕不能拖泥帶水。
彼此沉默了會兒。
萬歷皇帝忽然抬眸問道:“周佐,你說張先生家的寶藏如何?”
“什么張先生家的寶藏如何?”周佐微微滯了一滯,一時沒明白。
萬歷皇帝幽幽言道:“道御史故意將張先生與大伴放在一起,是因為張先生與大伴家里都是`寶藏逾天府`。那么周佐你說,張先生會不會比大伴家更富裕藏有更多的金銀珠寶?”
周佐神情一緊,什么意思?難道還要名查張居正的家底嗎?
可面對萬歷皇帝的逼問,周佐又不能不回答。他如是般回道:“陛下,奴婢也不清楚張先生與馮公公家里是什么情況,恕奴婢不敢妄自猜測。”
萬歷皇帝咂摸著嘴,也不管認同不認同,徑自喃喃地道:
“大伴只是內相,有人給他送錢,想必大多數也是大內的太監和一定要找他辦事的外廷官員,這部分人的數量終究有限;可張先生就不一樣了,他乃文武百官之首,手底下有多少官員?所以理論上張先生家里要比大伴家里強……朕的分析有道理嗎?”
周佐可不敢茍同,一個人家里到底有多少錢,又不是依據官職的高低。官職越高,難道她就越富裕嗎?事實肯定不是這樣的。
所以周佐由著自己內心,如實回道:“萬歲爺,奴婢以為,不是手下人的越多,就代表這名官員越富裕。奴婢打一個不恰當的比方:萬歲爺手下人是最多的吧?可萬歲爺哭窮的時候多嗎?”
“……”萬歷皇帝一時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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