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鯨既是這次抄家行動的領頭人,又是朱翊镠的徒弟。
既然他都發話了,那還怕什么?
一個字兒:查。
他們三方本就已經商量好了要查的嘛,只是查出來先擱置一邊兒,就怕張家與朱氏集團不分彼此相互滲透。
畢竟張居正兒子張靜修也有份兒。
本來他們還有點擔驚受怕,朱氏集團是朱翊镠的。
可現在有張鯨信誓旦旦的保證,那還等什么?萬歷皇帝對查抄出這么一點資產肯定不滿意。
然而,再次讓他們失望。
朱氏集團固定資產倒是有一些,可現金現銀根本沒有多少,項目上可查的僅有二十萬兩現銀。
而且根據賬簿記載,朱氏集團目前所有的投資都是他自掏腰包。
可以說,盡管朱氏集團駐扎在張大學士府里,但兩者并未相互滲透,彼此都是獨立的存在。
只是……才查抄出這些家產來,如何向萬歷皇帝交代?
張鯨接著又道:“張家的資產既然沒有轉移到朱氏集團名下,那就肯定轉移到了其他門生故吏的手上。不然你們好好想想,張居正入閣十六年,當了十年首輔,整個家財難道就這么一點兒?這可能嗎?”
“那現在怎么辦?”邱橓擔憂地問道。
“倘若順藤摸瓜,不一定有收獲,而且動作太大。”
“那好吧!”邱橓點了點頭。這時候當然以張鯨是瞻。
于是乎他們立馬想當然地準備好了一份轉移資產的清單。
然后將張敬修領來。
張敬修接過清單一看,當即不由得傻眼了。只見在這份清單上,載明由張敬修將二十萬銀寄存在王篆家里,二十萬兩銀寄存在李幼滋(即人稱外號李三壺)家里,二十萬兩銀寄存在原工部尚書曾省吾家里……
張敬修表示強烈地抗議,這根本就是子虛烏有的事嘛。
盡管王篆、李幼滋、曾省吾都是張居正生前極度信任的密友,可絕對沒有轉移家到他們三個頭上。
這三個人,不僅是張居正生前提拔重用的密友,而且還都是湖廣人,也就是張居正的同鄉。
除了李幼滋因年過六旬于萬歷八年從工部尚書的任上正常退休之外,其他像王篆與曾省吾都是剛剛不久前被萬歷皇帝革職查看的二品京官。
拿出這樣一份匪夷所思的清單,在張敬修眼里就是**裸的栽贓陷害。他想著這招兒可謂一舉兩得,既能將張居正的親信們一網打盡,又可以讓張居正的家產大幅增加——
這樣就能證明萬歷皇帝下令對張居正抄家的旨意無比正確。
那,拿出這樣一份清單,就是讓張敬修簽字畫押的。
張敬修雖然是長子,可他性格一向溫和素來老實,在這突然飛來的橫禍中早已嚇得手足無措。
加上邱橓又在旁威脅并下令施以酷刑,張敬修如何承受得住?只得戰戰兢兢地在那份清單上簽字畫押。
張鯨與邱橓如獲至寶地拿著這“鐵證如山”的證據口供,當即下令派緹騎兵前往王篆、李幼滋、曾省吾的家。
張敬修得知緹騎兵已經出發了,冷靜下來一想,這才意識到自己屈打成招的口供將給父親生前倚重的心腹大臣也是親密政友帶來滅頂之災。
羞憤慚愧之下,于是撕下貼身穿的對襟白褂,咬破中指,以血為墨,憤而這下控訴信一封,信中斥責張鯨為活閻王、邱橓為催命判官。并將邱橓羞辱折磨他誣陷王篆、李幼滋、曾省吾等人的內情加以揭露。
書罷,張敬修將白褂撕成條狀結為繩子,想要懸梁自盡。
正當將自己掛上去,只聽“咣”的一聲響,游七沖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