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申時行欲言又止,他一時沒有完全想明白,張鯨為什么這時候要將李太后拎出來。
張鯨的臉上又浮現出幾分刻毒的笑意,接著問道:“申先生,放在之前,如果有人嚼舌根說太后娘娘如何如何,你該怎樣回答?”
“張公公,這有何難?之前是因為皇帝圣齡幼沖,太后娘娘作為皇帝的生母有監管的責任,當然不一樣啊,世人也都能理解的。”
“這不就得了?”張鯨一拍大腿,興沖沖地說道,“你還擔心你我會見,被人說閑話嗎?如今的朝局,申先生比我更清楚吧?為了萬歲爺,為了免除太后娘娘的擔心,你我能不見面嗎?”
申時行心下里當然承認張鯨的話有道理,但他又覺得這位老公公也許被馮保壓得太久,一朝得勢,便有些肆無忌憚了。他當然不好指責,甚至規勸也不能,只得委婉地答道:
“張公公,我們做大臣的,為了皇帝與太后娘娘背些黑鍋原也不算什么,只是凡事須得謹慎,小心不虧人。”
一聽這話,張鯨心里頭不免有些失望,感覺申時行還是那個溫和、低調的性子,這方面遠不及張居正。
張鯨與馮保一樣,信奉的都是“膽兒小做不成大事”,只得嘆了口氣,感慨地道:“有些個做臣子的,蠶豆大的螞蚱嫌路窄,申先生卻是獺子過水一重皮,毛都不濕一根,真是高手。”
說著,張鯨還豎起大拇指。
“張公公過獎了!”申時行總覺得張鯨話里帶有諷刺的味道,他也不想這么閑扯下去,便抄直了問,“請問張公公,不知皇帝又有何旨意?”
張鯨頓時將臉上的刻毒與笑意一掃而空,換了一副嚴肅的神情,答道:“有兩件事,還需申先生留意。”
“張公公請說,哪兩件事?”
“第一件事,萬歲爺要暗中追回潞王爺,我已經派東廠的人出發了,希望申先生不要插手。”
“……”申時行很想說,但一時怔愣住又不知道說什么好,沉默了一會兒他才問道,“張公公還是將潞王爺秘密離京的消息告訴皇帝了?”
“不,是太后娘娘自己告訴的。”
申時行又是一怔:“這么說,皇帝這道旨意只對你一人而下?”
張鯨點了點頭。
“完全背著太后娘娘?”申時行接著又追問道。
張鯨沒有作聲,等于是默認了。
申時行思緒飛馳,如此一來,總感覺有事要發生,但要具體說什么事,他又說不上來。
顯然,張鯨這么做的目的,就是不讓他這個首輔插手。
申時行只好接著問道:“張公公,不知第二件事是什么?”
張鯨卻道:“申先生,這第一件事你還沒答應,怎么就想著第二件事?”
聽張鯨這語氣,不疾不徐,像綿綿細雨,卻字字似針。
說心里話,申時行一直不喜歡張鯨這陰陽怪氣的脾性,可人家討萬歷皇帝歡喜,有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手段,況且又是朱翊镠的徒弟,申時行也不得不想深與結納,只好回道:
“好,我不插手。”
“其實,即便申先生插手,肯定也改變不了什么。”張鯨笑了笑說。
這一點,申時行當然心知肚明。
“第二件事,希望申先生上疏懇請萬歲爺再添一位閣臣,而這位閣臣必須是王錫爵。”
“……”申時行再次愣住了,請求萬歷皇帝增添一位閣臣這沒什么,可為什么此人一定要是王錫爵呢?
難道僅僅只是因為當初王錫爵反對張居正最厲害被張居正棄用嗎?
先頭張居正去世,已經將王錫爵召回,這會兒又要神速地升他至內閣?
申時行不知道說什么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