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元標深感詫異。
剛才他們這幫人到來時,因為對朱翊镠的行為感到不齒,所以他們一上來就痛罵,并沒有逐一介紹自己。
與朱翊镠又沒有任何交情,甚至都沒有見過一次面,怎就認識他呢?
而且,今晚來的總共有二十多名官員,他在這之中年紀不是最大也不是最小,三十出頭而已,為什么偏獨獨點他的名?搞得好像兩人很熟似的!
所以,對于朱翊镠的認識以及單獨將他拎出來,鄒元標心理是抵觸的。
“潞王爺是在問我嗎?”鄒元標一副詫異不解的神情問道。
“這里難道還有其他人叫鄒元標?”朱翊镠凝望著鄒元標不緊不慢。
“是,我就是鄒元標。”
“我問的就是你。”
“可我與潞王爺今日第一次見面,潞王爺何以認出我來?”
“被稱之為奪情五君子之一,當年還是一名年輕的進士,擔任刑部觀政(現代的話說就是刑部實習),后因反對張居正奪情,被廷杖八十發配貴州,一門心思鉆研理學。召回后,現擔任吏部給事中,我說的沒錯吧?”
“……”鄒元標更是一副詫異的神情,望著朱翊镠竟一時無語了。
朱翊镠心里則在樂,開玩笑,不認識鄒元標還怎么混?在大明中后期,鄒元標也算得是一顆璀璨的明星。
可以說鄒元標是“奪情五君子”中名聲最響也是影響力最大的一個。
他的聞名不僅因為在萬歷五年反對張居正而被廷杖發配,而且還因為他日后成為東林黨領袖之一,與**星、顧憲成三人號稱“東林黨三君”。
鄒元標這人剛直不阿,他方正耿直的精神和思想在后世一直被人們爭相傳頌,在他的家鄉吉水縣(江西省),至今仍然流傳著“割不盡的韭菜地,打不死的鄒元標”這樣的歌謠。
想到剛直不阿,朱翊镠似乎一下子也能想明白鄒元標為什么今晚會出現在這里,不是挨了廷杖不長記性,而只是性格使然,他依然還是那個鄒元標,正如敢于仗義執言的王錫爵一樣。
朱翊镠當然認識他,這時候故意點出他的名字,也是有用意的。
“哦,我還知道你是首輔申先生的門生呢。”朱翊镠又悠悠然地補充道,“可你此刻知道你座主的態度嗎?”
“潞王爺,先生是先生,我是我。”鄒元標不卑不亢地回道,“先生是大臣,而我是言官。大臣與言官是有區別的。大臣關心的重點不是大的利益和損害,而是應當怎樣保護扶持國家,又怎么能像我們這些年輕人這般怒形于色呢?我是言官,應當風度超絕令人生畏,這樣或許才能做好言官的本職工作。”
靠!還真是個耿直的人。
朱翊镠面上不悅但內心高興,他正要找的就是這樣的一類人,不過這時候他也不想與鄒元標爭論下去。
只是輕輕地道:“你剛才所說的我認同,但我可以這樣講嗎?你剛才所說的其實也就是我所說的責任。”
鄒元標不吭聲。
“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責任,或叫使命。申先生有,你有,我有,大家都有,立場不同,責任自然不同。我身上流著的是我朱家的血液,所以我有責任繼續讓我朱明天下繁榮昌盛。”
“潞王爺不要偷換概念,我們今晚來是斥責你為什么要篡位謀反。”一名官員立即上前駁斥道。
朱翊镠抬頭一看……不認識。其實今晚來的官員,他都不認識。
包括奪情五君子,他都是只聞其名不見其人,點名鄒元標也并不是因為他已經認出了鄒元標,而只是喊出鄒元標的名字。鄒元標便以為他認識,所以就搭話站出來了。僅此而已。
此刻又站出來一位,朱翊镠同樣不認識,但說名字或許不一樣,因此朱翊镠開口直問道:“不知你是?”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趙用賢是也!”
“哦,原來又是一位當年反對張居正奪情被廷杖發配邊疆的。”說出名字,朱翊镠自然就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