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天氣響晴沒有起風,否則這里的恐怖更讓人難以想象。
火勢往胡同外撲。
整個一條胡同都浸在烈焰之中,到處都被燒得噼里啪啦炸響。
無腳的烈火比有腳的官員跑得快。很快便聽到慘叫聲有人被燒著了。
要命的是胡同口被圍觀的人堵住,火一卷來,人一亂跑,慌作一團。
逃命的官員圍觀的人,一個個慌不擇路只知道跑,甚至有些讓濃煙嗆昏了頭的,眼睛都迷糊了,本是逃生,卻偏偏往火海里鉆……
無論是官還是民,何曾見過這等慘烈的場面?
跑到胡同口時,因為人多又亂,乃至有人兩腿如泥癱倒在地。
而奪路逃命的官員民眾此時已是自顧不暇,誰還管得了他人?
紛紛從倒地者身上踐踏而過,虧得有人將其拽起來扶掖著倉皇逃遁。
……
申時行正在內閣擬票,才說閉目養神休息會兒,忽然見中書色急匆匆地沖進來,畏葸地稟道:
“首付大人,不好了。”
“怎么?”
“童主事家那條胡同死了大火?”
“怎會這樣?”申時行豁然站起,“現場有沒有人受傷或燒害?”
“京師大營有數百名兵士正在撲救,現在還不知道傷亡情況呢。”
“走,馬上隨我過去。”
“是。”
……
司禮監掌印值房里,馮保正在看似悠閑地審閱呈送上來的奏疏,那是準備送往朱翊镠那里朱批的。
“馮大公公,童主事家那條胡同突然著火了?”守值的一名太監進來稟道。
“哪個童主事?”馮保瞇著眼問。
“就是剛剛懸梁自盡的那個童德平主事啊。”
“哦,怎么他家胡同突然著火了?”
“今天不是他的公祭日嗎?人多,亂糟糟一片,又天干地燥的,所以也不知怎地,火燒著了紙扎的冥器。”
“這樣啊!嚴重嗎?”
“聽說那胡同口像一片火海。”
“就該嚇嚇他們。”馮保一咬牙,“區區一個工部主事,那么多官員送去那么多冥器干啥?不明事理的還真以為那個童主事的魅力有多大呢,不就是想借童主事的死大做文章嗎?燒得好!看還有誰敢借機鬧事兒!”
“……”值守傳話的太監杵愣住,一時都不知如何接話了。
……
翊坤宮里,一名近侍悠悠然地對鄭妙謹稟道:“娘娘,馮公公果然有膽,童主事家那條胡同的火燒起來了。”
鄭妙謹淺淺一笑:“怎么?你還以為馮保是個懦弱膽小之輩嗎?”
“那倒不是。”
“馮保的膽兒……當初背著萬歷皇帝將我送給當今皇帝,后來又讓我被選為九嬪妃之一,試問誰敢?當初若不是潞王揭發,他都敢為了錢,將永寧公主嫁給一個命不保夕的癆病鬼,讓他指使人放一場火算什么?”
“那是,馮公公是個做事的人。不過娘娘,倘若被萬歲爺知道,不知會不會挨罵?”近侍擔憂地道。
“挨罵就挨罵唄,我不也是為了他好嗎?”鄭妙謹道,“他這人什么都好,就是有婦人之仁,總下不去手,就像對待他大哥,非要留下來送到東番,搞得節外生枝,常洛也留在京城。”
“娘娘言之有理!”
“再說這次,工部區區一名主事死了就死了,分明有人想借機攻擊京察,看他怎么做?放之任之,也不刻意打壓阻止,讓那些鬧事兒的官員還以為他好欺負呢。既然他不肯出頭,那我來唄,壞人我還做。當皇帝的,有仁慈之念固然是好,但該狠的時候也要狠,哪還能方方面面都能顧及到?”
說著鄭妙謹站起來一擺手:“走,隨我去一趟慈寧宮。”
“娘娘,去慈寧宮作甚?”
“當然向慈圣皇太后如實稟明啊!”
“對,還是娘娘想得周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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