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確實想過。”朱翊镠點點頭,“但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委任張先生幾個兒子為負責人是上上之選。”
“臣還請陛下解說。”申時行虛心地請教道。
朱翊镠慢條斯理地說道:“朕選擇的四大領域,想必你們也清楚,都充滿了荊棘與變數。委任德高望重的負責人固然穩妥,因為他們見多識廣有經驗,可正因為見多識廣,容易產生認知上的障礙,即認知障,所以極有可能變得瞻前顧后畏手畏腳。在朕這四個全新的領域里,其實并不適合。”
申時行似有所思的一副模樣。
朱翊镠接著解釋道:“而朕想物色的負責人,恰恰就是年輕人,年輕人身上更有一股開拓進取的精神,他們從不怕事兒,敢于去拼去賭。這是其一;其二虎父無犬子,張先生身上就有一股迎難而上的韌勁兒,朕相信他兒子身上也都有;第三,張先生兒子都感念朕,恨不得為朕赴湯蹈火,這份心很重要,其他人不一定能做到。至于經驗嘛,年輕人可以學,倒不是朕最看重的。”
申時行這才點了點頭,但依然一副沉思的樣子也沒有說話。
朱翊镠又道:“除了以上三點,其實朕還有另一個方面的考慮,因為朕馬上要為張先生平反了。”
“哦。”申時行終于“哦”了一聲,至此明白朱翊镠的用意與心思。
“張先生的功績有目共睹,為他平反倒不難,難的是張先生詐死一節。”朱翊镠感慨地道,“畢竟張先生當初詐死,騙過太后,騙過皇帝,騙過天下人,一旦世人知道他仍活于世上,實在不利于張先生的聲譽,可以說這是他人生的一大污點啊!”
申時行點頭道是。但這個問題他不知想過多少遍,想來想去也還是覺得為張居正平反是第一位的。
至于其它方面,或者說由此而引發的副作用,只能暫且不考慮了。不然還有什么辦法?詐死是事實啊!
如今外界已經傳出風聲,張居正還沒有死,相信張居正沒有死,才是朱翊镠能夠平穩頂替朱翊鈞的原因。
朱翊镠又道:“在外人看來,張先生當初選擇詐死無疑是在考驗人性,而人性是不能用來考驗的,因為想要考驗之時,其實就已經在懷疑了,而懷疑是人世間諸多不幸的根源。朕也無法預料這件事將會掀起多大輿論啊!所以,朕在想一個問題。”
“不知陛下想到什么問題?”
“為張先生平反,相信朝廷內外都有許多人早已經預料到,但張先生依然活在人世,對絕大多數人依然是個天大的新聞。所以朕就在想,平反是一定要為張先生平反,但說是為他死后平反,蓋棺定論他已經`死`了,這樣是否更好?申先生以為呢?”
“就不知張先生怎么想?”申時行想了想回答說。
“朕也沒有與張先生說這個事兒,但相信張先生經歷過此劫之后,應該早已經看淡了生死,只要能好好活著,又能與親人在一起,其實在外人看來是生是死,又有多大關系呢?至少朕可以確定一點:說為張先生死后平反,就沒有人追究他到底是生是死了,即便認為他還活著,也只能私底下議論議論,斷不敢拿到臺面上說,聰明一點的指定索性不說。申先生以為如何?”
“臣以為可以派人先去江陵城問張先生一聲。”申時行提議道。
“好!就派王安去吧。”
“又是他?”申時行微微一滯,因為上次請馮保、潘季馴回京也是他。
“怎么?申先生以為不妥?”
“那倒不是,臣只是好奇陛下為何如此相信、看重那個王安,況且張先生對內廷宦官一向沒什么好感。”
“此乃天機,日后申先生自會明白的。”朱翊镠故意賣了個關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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