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倘若萬歲爺先從保定下手,外界會以為萬歲爺是借張靜修孩子丟失一事泄憤,對萬歲爺著實不利。”
“那又怎樣?朕只想問一句:百姓歡迎不?”朱翊镠吃了秤砣鐵了心,“只要有百姓支持,朕就不怕。”
“可萬歲爺能不能一步來?別一棍子將豪強權勢大戶全部打死呀!”馮保反對的態度也是相當激烈。
“要玩就玩大的。”
“……”馮保汗顏,嚇得不敢說話,很怕朱翊镠玩過火了。
彼此沉默片許。
“伴伴是不是怕了?”朱翊镠問。
“奴婢有什么好怕的?”馮保整個身子向上一挺,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兒,“若非萬歲爺,奴婢現在還不知道在哪里?萬歲爺都不怕,奴婢怕什么?大不了為萬歲爺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繼而馮保嘆了口氣,話鋒一轉:“奴婢只是擔心,萬歲爺這樣改革,會讓萬歲爺面臨前所未有的壓力,奴婢不忍心看著萬歲爺受苦受累啊!”
“不然怎么辦?”朱翊镠道,“原本不想當皇帝,就怕這些個;可被你們供上來,坐到這個位置上,不就得為大明的前程和百姓的福祉盡心盡力嗎?自古以來好皇帝就不好做啊!”
“萬歲爺這話說得在理。”馮保心悅誠服地道,“不過奴婢還是那句話,如果萬歲爺這般破釜沉舟的改革,還得需要物色一位像張先生那樣的鐵腕首輔。不是奴婢說申先生的壞話,他魄力不足,就像前不久在白云觀種植之地,面對那幫流民手足無措。”
“哎!大明兩百多年來,也只出現過張先生這樣一個人。鐵腕有魄力的首輔哪有那么容易找?能支持朕的政策,不給朕唱反調就不錯了。”
“哎,也是,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像張先生不計生死勇往直前又有如此眼光魄力的人真是可遇不可求。”
“伴伴知道就好。”
“多謝萬歲爺征詢奴婢的意見!”馮保忽然感慨地道,“其實奴婢的眼光不及萬歲爺萬分之一,奴婢不過表示擔憂,只要萬歲爺覺得可行,能成,那就干,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伴伴,朕要的就是你這個勁兒。”朱翊镠欣慰地豎起大拇指。
“但是,萬歲爺,這件事您也先別聲張,奴婢覺得您還是先與幾位閣老坐下來好好商議商議,不管聽不聽,最起碼征詢一下他們的意見。別像宛平縣與大興縣的試點改革那樣,直接饒過內閣突然下旨,這樣他們會覺得萬歲爺意氣用事甚至獨斷專權。”
馮保這番話可謂說得語重心長。
朱翊镠感激地點了點頭:“嗯,這個朕知道。”
“萬歲爺很有主見,其它方面,奴婢就不說了。”
“朕還是有點靜修。”說起張靜修,朱翊镠深深舒了一口氣。
“奴婢也有點擔心,他們夫妻倆明顯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不知道他們回到江陵會怎樣。”馮保也感慨地道,“他們畢竟還年輕,況且又是遭遇丟失孩子那樣的足以讓人崩潰的事兒。”
“所以朕想一個人過去幫他一把,可眼下又沒有合適的人選。”
“會打理生意的人確實不好找啊,奴婢好像也沒認識幾個。況且不交心,也就不清楚他們的底細。”
“伴伴認識王錫爵的兒子王衡嗎?”
“當然認識呀!”馮保脫口而出,“想當年張先生父親過世奪情時,他還寫文譏諷過張先生呢。怎么?萬歲爺突然提及他,是想讓他去協助張靜修?”
“朕是有這個想法,不過有一個大難題。”朱翊镠喃喃地道。
“什么難題?”
“王衡是王家獨子,而王閣老是當朝大學士,他父母當然希望他讀書考進士將來做官,不像張靜修那樣可以放棄科舉。伴伴明白朕的意思嗎?”
“萬歲爺,協助張靜修也不至于要三年時間,考進士這一科不行,下一科還能再考呢,他當然得首先服從萬歲爺的安排,那是他們的榮幸!萬歲爺如果真的相中了王衡,那奴婢去王家走一遭看成是不成!”
“好!那有勞伴伴了。”
“能為萬歲爺分憂,是奴婢天大的福氣!”馮保說罷便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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