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而又問馮保:“想必馮公公也與老夫一樣,有著相同的體會吧?”
馮保點頭道是,又一次提及:“萬歲爺的確說我變得大徹大悟了。”
“應該如此啊!”張居正感嘆,“我們都已經這般年紀了,難道還要犯第二次錯誤搞得我們身敗名裂嗎?”
“錯誤?”馮保敏銳地抓住話頭。
“馮公公,我倆是老朋友了,也不必藏著掖著,我被清算被抄家被剝奪生前所有榮譽,而馮公公也被驅逐出京,落得如此下場,難道我倆之前真的沒有錯嗎?”張居正語重心長地道。
馮保沉吟不語。
“馮公公,今日皇上這番話,一方面教我們如何處事做人,另一方面難道不是讓我們反思自己的過去嗎?馮公公剛也說過,我們之前都有點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以致于迷失自我。”
“時間終究是公平的。”張居正接著說道,“我們曾經對生活做過什么,生活就會反饋給我們什么。于我,于馮公公而言,皇上這是給我們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便如同重生一般。”
“對對對,張先生條分縷析,真是說到點子上去了。”馮保欣喜地道,“如果不是萬歲爺給我們機會,我們的命運還不知道是什么樣子呢,哪還有機會坐在這里開懷暢談人生?”
張居正道:“如果不是因為皇上,其實關于我們兩個人的命運,在皇上還是潞王爺的時候,隱隱之中也提過,都已不在人世了嘛。我是因痔瘡而死,馮公公因抑郁而終。是皇上救了我們,讓我們獲得重生啊。”
“是,張先生這次回京就對了,我們當感恩。”馮保也慷慨激昂地說道,“以萬歲爺的才華與能力,雖然我們不一定能幫他多大的忙,但借用張先生的話,只求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嗯,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兩人堅定地相視一笑,盡管心態發生了很大變化,但仿佛又回到十幾年前那個意氣風發的時代。
“爹,我去看看外頭還有人在府前瞎溜達沒?”張允修道。
“你怎么還執迷于此?”張居正道。
“少爺,皇帝爺與老爺的意思是,不管外頭有沒有人,就當他們不存在。”游七提醒道。
張允修尷尬地回之一笑。
馮保站起來說:“我也該回去了,不打擾張先生休息。”
“馮公公,我送你。”張允修忙道。
“不必了。”馮保一擺手道,“你爹剛回來,多陪陪你爹吧?”
說完,昂首挺胸地去了。
這情形……儼然一副壓根不想搭理外頭有沒有人盯著這一茬兒。
知道他來了張大學士府又能怎樣?
哪怕知道張居正還活著且回京了又能怎樣?原本來時他與張靜修就是這么說的,只是感覺不及朱翊镠那么深刻又能深入淺出而已。
出張大學士府,雖然仍發現還有人在府前以及附近溜達,可馮保絲毫不在意,大搖大擺地離去了。
剛走到胡同口,只聽一道熟悉的聲音傳入他耳朵:
“老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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