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生米看起來確實不錯,剛才只是想學朱翊镠才先夾蘿卜干的。
卻沒想到這么難吃。
馮保又趕緊平著筷子夾了兩顆花生米送進嘴里,這才要他老命似的將一口粥連同一根蘿卜干咽了下去。
咽下去后感覺五臟六腑都在抗議。
“伴伴,味道如何?”
朱翊镠又來了一口粥,這回就著豆腐乳下肚的,而后笑問馮保。
馮保擠出兩分尷尬的笑容,弱弱地回道:“萬歲爺,讓奴婢怎么說呢?”
“口由心發,不可欺朕。”
“萬歲爺,不好吃。”馮保終于鼓起勇氣,搖了搖頭回道。
對馮保這樣的回答,黃霄云倒一點都不意外。本來,若非朱翊镠堅持,他就沒想著用這些招待。
想著馮保入宮幾十年,早在嘉靖年間就是司禮監秉筆,幾時吃過這種糟糠粥與腌得不像樣的咸菜?
“怎么不好吃了?”朱翊镠又看似漫不經心地問。
“萬歲爺,糟糠番薯粥將番薯的味道幾近全部掩蓋,而蘿卜干像發了霉似的苦。”馮保也不敢撒謊,依據自己的感受如實回答。
“可黃村村民平時每天都吃這個,你說怎么辦?”
“萬歲爺,如果習慣了,也能咽下去的。”馮保一時也沒摸清朱翊镠到底想說什么,只能這樣回道。
“這是因為習慣嗎?”
“萬歲爺,是因為,還是因為窮。”
“伴伴終于說到點子上了。”朱翊镠微微一笑,道,“來來來,先吃,吃,伴伴不吃兩碗,至少要吃一碗哈,不然一會兒恐怕不好交代呢。”
“……”馮保聽了一愣,知道朱翊镠行事一向神出鬼沒,眼前這一碗糟糠番薯粥看來是如何無論也得進肚,否則一會兒不知道會發生什么。
好在有朱翊镠帶頭,瞧他吃得津津有味,心里抵抗的情緒有所減弱,只能像吃毒藥似的往肚子咽了。
在他眼里唯有這一盤花生米才可入口,其它都兩個字兒:難吃。
朱翊镠很快吃完一碗。
與馮保比起來,他不挑食,心態擺得正,加上前一世慘淡的生活,所以吃這糟糠番薯粥不在話下。
吃完一碗,朱翊镠又招呼黃霄云:“來,給朕再盛一碗。”
黃霄云卻顯得有些為難,“陛下,體驗生活而已,體驗過就好,別將肚子吃壞了,那草民擔待不起。”
“你們不是天天吃這個嗎?怎會吃壞肚子呢?”
“陛下乃千金之軀,與我們不一樣。”
“讓你盛就盛,朕還沒吃飽呢,好不容易來村子吃上一頓飯,莫不是還讓朕餓肚子?”
黃霄云連忙又去盛了一碗。
馮保暗叫不妙,吃一碗,硬著頭皮怎么也能吃下去,可要讓他吃兩碗……他感覺會惡心鬧肚子,一會兒回不去了。
黃霄云平時就吃這個,今兒個菜還如此豐盛,他吃四大碗沒問題。
……
而此時其他村民家中。
因為飯菜也是這些,自然不受官員、內侍、侍衛們的歡迎。
不過好在只此一頓,應付過去就完事了,想著高興吃就吃兩口,吃不下就不吃,最多餓一頓,回去再吃嘛。
所以吃飯的情形可想而知,搞得許多村民當著這些官員、內侍、侍衛們的面,不知道自己該吃還是不該吃。
對于雙方來說,這頓飯都是一種煎熬,吃得并不讓人愉快。
……
午時過后,午飯該結束了。
馮保謹遵朱翊镠之命召集所有人,包括黃村全體村民。
硬著頭皮馮保也只吃下一碗,所幸朱翊镠并沒有強迫他非得吃第二碗。
可盡管如此,馮保也急著想回去吃點別的,以沖淡嘴上令人倒胃的味道。
但他清楚下午才剛開始,朱翊镠還會有動作,不會就這樣起駕回宮,不然他那一碗糟糠番薯粥不是白吃了?
人很快到齊。
竊竊私語者很多,大概都是在議論這頓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