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泰征傻眼了。
怔愣半晌說不出話來,千盼萬盼又費盡心思,錢永良終于被扳倒,本以為這次十拿九穩要當知府了。
聽說宮廷來人,若非因為想著表現得不要太激動,他都要跳起來。
結果告訴他……皇帝預感父親活不過今年,而皇帝的神預測無人不服。
這可如何是好?
見張泰征一副無所適從的樣子,王安輕聲輕語地道:
“萬歲爺也很為難,不知道怎么辦才好,所以特意讓我來一趟,一方面告訴張兄這個消息,另一方面也想征詢一下你的意見,到底是接任真定府知府,還是準備回家丁憂守制?”
張泰征思緒飛馳,不知如何抉擇。
他是多么渴望接任真定府知府,已經做足了準備,可誰知……
這次機會難得,倘若不接任,三年后還不知道是什么情況呢?
可如果接任,屆時父親過世,就得停職回家守制,任命意義不大。
“不知王公公有何建議?”
想了半天,張泰征仍感覺腦子里是亂的,不得不請教王安。
想著王安是皇帝身邊的大紅人,既來傳旨,或許清楚皇帝的傾向。
“也不知我的話張兄是否愿意聽?”
“王公公但說無妨,我現在頭腦一片空白,簡直毫無頭緒。”
張泰征焦頭爛額地說道。
王安點了點頭,“好,那我就說說我的看法,但也只能僅供張兄參考,到底如何選擇還得看你自己的態度。”
“我知道。”
“依我之見,萬歲爺傾向于讓你接任真定府知府,屆時令尊大人過世,奪情便是了,但這個奪情很有講究。”
“如何講究法?”
“還記得張先生是如何奪情的嗎?”
“聽說當時慈圣太后娘娘與萬歷皇帝要奪情,堅決不放張先生回籍丁憂。”
“對,人家張先生是首輔,太后娘娘與萬歷皇帝要奪情,可張兄不一樣,萬歲爺不會為了一個知府奪情吧?”
張泰征點了點頭。
“可如果張兄主動要求奪情,那你肯定承受不住天下士人對你的批評、攻擊與唾罵,所以最好是由別人提出奪情之議,這樣你的壓力就會小很多,但前提是真定府離不開你。倘若可有可無,那就無所謂奪情不奪情了。”
張泰征又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張先生當初傾向于奪情,是因為改革正處攻堅階段放手不得,如果張兄也希望奪情,便要在你接任知府后,全心全意致力于萬歲爺推行的各項改革,讓真定府也離不開你這個知府才行。”
稍頓了頓。
王安接著說道:“如果張兄不傾向于接任真定府知府,而是希望回家丁憂守制盡孝,那就當我剛才的話沒說。不過我還得提醒張兄,萬歲爺有心取消必須丁憂二十七個月的祖制。”
“取消?”張泰征訝然。
“對。”王安確定地道,“萬歲爺說人死了就沒有都沒了,與其侍奉死者,不如善待生者,所以推崇`侍生不侍死`的理念,丁憂守制二十七個月太長,愿意丁憂這么長時間就丁憂這么長時間,不愿意或具體丁憂多長時間朝廷不強求,這是萬歲爺的初步設想。”
“陛下就不怕天下讀書人反對嗎?”
“萬歲爺啥時候怕過誰?”王安一撇嘴道,“再說了,萬歲爺又沒有強制不讓回家丁憂守制,只是取消不強求而已,將自主權交給天下人自己手里,想丁憂多長時間也由自己決定。”
“嗯,陛下就是陛下。”張泰征由衷地贊道,“依據自己的實際情況守制,這樣做的確更具靈活性。”
“靈活性是一方面,但依我看,萬歲爺就是反對丁憂三年。”王安道,“因為萬歲爺更希望天下人善待活著的親人,而不是等他們死去了燒香磕頭才感覺到要對他們好,這是萬歲爺有心取消丁憂守制二十七個月的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