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泰征焦頭爛額,不知如何是好。
真定府同知、通判都很關心這個問題,知府已經收到家父去世的訃告,可為何沒有回家守制的意思?
按理說,只要一接到訃告,就得立即卸任回家的啊。
同知與通判旁敲側擊,哦,終于明白,原來知府是怕丟了官兒。
畢竟這才剛剛上任幾個月呢。
可這樣能行嗎?
守制是為朝廷禮儀中之大禮,人人必須遵守,守制期間不得為官。
除非皇帝奪情。
可皇帝奪情通常只為要職官員,像首輔之類的,哪有為知府奪情的道理?
怕丟官兒也得回家守制。
于是真定府同知與通判上疏彈劾。
這種奏疏太好寫,理由又充分,只貪圖祿位不回家守制這一條即可。
當初首輔張居正盡管奪情成功,可攻擊他的人仍然不在少數,讓他承受了莫大的精神壓力與道德譴責。
張居正怎么說也是首輔,又有皇帝奪情,張泰征算什么呢?
……
首輔申時行很快收到了彈劾攻擊張泰征的奏疏。
可他不知道當日朱翊镠派王安去真定府與張泰征商議一節,也不能理解朱翊镠改革守制的禮儀。
聽說倒是聽說了,但沒放在心上。
畢竟在他看來,這如何能改?
所以,當申時行看到彈劾張泰征的兩道奏疏時,毫無猶豫給出指示,讓張泰征立即回家守制,守制可是國家之禮法,不能玩火自焚。
因為張泰征是張四維的兒子,申時行語氣比較溫和,還只是好心規勸,否則他得痛批此情。
這不等于是挑戰國家禮法嗎?
豈能容忍?
如此一來,張泰征更加被動,也更著急了。皇上出征在外,剛好這個節骨眼兒上被人彈劾攻擊,奏疏都只能由內閣與司禮監代為朱批。
若沒有皇上的支持,一切想法與愿望都將是徒勞無功的。
而且與張泰征想象中的一樣,對他第二輪的彈劾攻擊又開始了。
……
王安雖得到朱翊镠的暗中授意,確實也在暗中關注朝廷的動態。
可畢竟只是司禮監一名隨堂,與奏疏打交道的是秉筆與掌印,還輪不到他插手,自然也就不知道張泰征在短時間內已經被人彈劾攻擊兩輪了。
但張四維逝世的消息他知道,于是派人打聽張泰征回家守制了沒有。
打聽這個不難。
很快便打聽出來,原來張泰征果真磨磨蹭蹭,壓根兒就沒有回家守制的打算,還被人彈劾攻擊兩輪了。
王安敏銳地感覺到有事兒要做。
畢竟當日這件事兒他參與其中,也很清楚朱翊镠的想法。
可他一位隨堂太監,總不能直接去內閣找首輔理論吧?況且這屬于外廷中事,內廷也無權過問。
王安只好先找馮保,讓朝廷答應張泰征不必回家守制。
然而,朱翊镠不在,馮保又怎么會聽王安的一面之詞?
不僅不聽,還將他痛罵一頓,罵他簡直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王安知道在馮保面前位卑言輕,故而迫不得已將皇上搬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