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啟年嘆了口氣,心想如果不是院長大人一心想您在這次談判里一舉驚人,鋪平將來的仕途,又怎么會命令整個六處連夜運轉,才寫就了這樣一份卷宗。這卷宗看似尋常,其實卻凝結著著監察院十幾分情報分析專家的心血,您要隨便就給了鴻臚寺,院子大人只怕會氣的從輪椅上跳起來。
夏末時分,荷顯殘意,暑氣依然,京都的行人和道上黑犬都被這天氣整的有些懨懨無神。八月初八,正是大吉之日,北齊使團與東夷使團,同時到達京都西北面最后一處官驛,慶國皇帝特下親旨,準兩使團借住皇帝行宮,三方禮賓官擾嚷數日,終于擬定了進京的日程以及安排。
京都百姓們紛紛精神一振,覺得平凡無聊的生活里,突然多出一場秋雨來。在他們的心目中,這兩個國邦的來使不是來談判的,而是來遞交投降的國書的。
身為談判副使的范閑,自然也在迎接使團的隊伍之中,從京都西門處便候著那些兩國官員,安排他們住進了京都官驛之中。北齊使團的臉色顯然不大好看,畢竟這場指揮諸候國展開的戰役,他們是輸家,而且北齊的將士也被俘虜了不少,最關鍵是被占了不少土地。
“少卿大人,這位是”北齊使團中位階最高的是當朝皇后的親弟弟,長寧侯。他居高臨下看著那個漂亮的公子哥,心里極為惱怒,慶國很不重視自己,對等接待的正使,居然只是個鴻臚寺少卿倒也罷了,但居然讓這樣一個年輕人來充任副使,不能不說是對自己的一種蔑視。
“下官范閑,拜見侯爺。”
范閑滿臉清澈的笑容,看著敵國來客,懷中監察院的情報說的清楚,這位爺是個擺設,后方轎子里那位搶先被宮里人按排去別院住的一代大家莊墨韓,才是真正的人物。
范閑不敢托大,趕緊站起來行了一禮,又向四周一抱拳,滿臉溫和地看著慶國的這些外交官員們,很誠懇地說道“下官在太常寺也沒幾天,連朝廷樂律都沒有理清楚。宮中任下官為副使,想來也是想讓北齊賊子瞧瞧,慶國的子民不是能隨便殺的,只是讓下官去當個牌坊,倒不見得是要我真的在談判過程中做什么。”他呵呵一笑繼續說道“下官對國邦之間交往一無所知,只求不要拖各位大人后腿就好,還請諸位大人不吝賜教。”
畢竟不是久居官場之人,范閑的這番話說的未免就嫌過了些,魯莽了些。但是這般光棍的發言反而卻讓鴻臚寺的這些官員們覺得心里很舒服。本來在得知范侍郎的公子要加入談判過程之中,這些自詡為慶國最專業外交人員的官吏們心里總會覺得有些不舒服,就感覺是一群擅長吃腐食的烏鴉堆里,忽然飛來了一只想搶骨頭的禿鷲。
范公子既然表明了不是來爭功的,鴻臚寺上上下下自然就高興許多,辛其物也略帶贊賞地點了點頭。當然,誰都知道如果這次能夠成功劃界,索要到大批貢銀,論功行賞,這名明顯是來鍍金的權貴子弟一定也會得到他應有的那些部分。
會議結束之后,辛其物領著范閑去了給他準備好的小單間,指著里面已經裝滿了一個大立柜的文書說道“相關的資料都在這里,這次談判最關鍵的是,北齊那邊想送些銀子就拿回一大片土地,這片土地如今已經是被咱們占了。而東夷城方面沒有任何要求,只是想了結上兩次的暗殺事件,一椿就是與范公子有關的牛欄街事件,那兩名女刺客已經證明是四顧劍二徒的女徒弟。第二椿就是蒼山下莊園那件事情,不過”
他看了范閑一眼,略斟酌了一下還是繼續說道“你也知道,那件事情有些復雜,所以朝廷這方面也不可能提出太有利的證據出來。”
范閑點點頭,嗅著滿屋子的陳腐氣開始頭痛,難道自己今后這十幾天,就要與這些東西打交道似乎看出他的意思,辛少卿微笑說道“范大人若是不愿坐班,也可帶回家去,只是秘級上面標著紅的文件,絕對不允許帶出衙門一步。”
范閑大喜過望,雖然知道對方是不想看著自己在這里礙眼,但還感激說道“說實話,下官今日來此處還是一頭霧水,大人若不嫌小的懶惰,小的倒愿意天天在家睡大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