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閑跟在醒兒的身后,看著她身上的宮女服,眼光在小姑娘尚未發育成熟的腰身上掃了一下,馬上轉移到了皇宮的建筑上,他的臉上帶著微笑,大腦卻在急速地運轉著,力圖將這些繁復的道路景色牢牢記在腦海之中,為日后那件事情做好準備。
一路經花過樹,踩石碾草,皇宮雖大,總有到的時候,殿宇雖多,但并不是每間都得宏大到聳動。看著面前的安靜院子,范閑深吸一口氣,隨著宮女醒兒走了進去。這里是二皇子生母淑貴妃的居所,這位貴妃看樣子倒是個愛清靜的,院子也被打扮的極素雅,除了幾株粉粉花樹之外,并沒有別的什么裝飾,一道竹簾,掩住了里面的一切,卻掩不住書卷香氣沁簾而出。
“拜見貴妃娘娘。”
“范公子請坐。”
沒有多余的寒喧,范閑與這位淑貴妃隔簾而坐,沒有什么先兆,淑貴妃忽然清聲問道“萬里悲秋常作客,范公子少時常在澹州,莫非以為京都只是客居之所”
范閑略感愕然,正色而答,以此為發端,他與貴妃坐而論道,道盡天下經書子集詩詞歌賦,直到二人嘴都有些干了,才極有默契地住嘴不語。范閑有些后怕,實在沒想到這位二皇子的母親竟是位皇宮之中的才女,見識極為厲害,自己都險些應付不過來。他不禁想到,這樣一位婦人所教養出來的皇子,又會是怎樣的一個人呢
“不要緊張。”淑貴妃的性情極溫柔,隔著竹簾隱約能見她的頭上只是一枝木叉,素凈的與這皇宮格格不入,“婉兒自小在皇宮長大,陛下收她為義女之前,我們這幾個沒事做的女子,便把她當女兒在養。皇宮上上下下的人,沒有不喜歡她的,所以范公子要娶宮里最寶貴的珍珠,我們不免要多看看。”
范閑背后隱有冷汗,雖然平時也有所了解,但今天才真正感受到了自己未婚妻在皇宮中的地位。淑貴妃溫柔而又清淡,對于范閑的談吐似乎也比較滿意,隔了晌,便讓范閑退了出去,只是臨分離前,她輕聲說道“本宮喜歡看書,陛下也為我搜羅了些珍本,我已讓宮人們揀其中珍貴的抄了幾份,范公子此時要去別的娘娘那里,我讓人送去宜貴嬪處吧。”
范閑心頭一凜,知道這是份厚禮,知道這位貴妃娘娘是在替二皇子送禮,不敢多言,沉穩深深一禮退了出去。
出了淑貴妃的小院,范閑抹掉額頭的冷汗,前方帶路的宮女醒兒卻與他有些熟了,踮著腳走路,一蹦一蹦地,回頭看著他的神情,好奇問道“今天不熱啊。”
范閑苦笑著搖搖頭,今日入宮本來以為只是禮節性的拜訪,哪里知道竟是比殿試還要緊張一些,想來宮中的這些娘娘們對于林婉兒嫁給自己很好奇,所以要看看范閑的文才武才。接下來,二人去了大皇子的生母寧才人處,范閑知道這位婦人雖然位份不高,只是位才人,但從婉兒處知道,是因為她東夷人的身份,所以范閑反而刻意格外恭謹些。
寧才人年紀將近四十,卻依然是風韻猶存,眉眼間的風情確實極有東夷女子溫柔感覺。這些年大皇子一直在西蠻處戌邊,她膝下無人,不免有些寂寞,好在林婉兒在宮中的時候常來這處玩耍,所以她對婉兒的感情又與別的娘娘不一般。只見她冷冷看著范閑,鳳眼一寒道“你就是范閑”
范閑知道這位貴人當年可是在戰場上救過皇帝陛下,又養出一個能征善戰的皇子,本身肯定也是極有威嚴之人,倒也沒有驚愕,平靜應道“正是下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