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若海終于明白了,心中微微一驚,不敢多說話,跪在陳萍萍的輪椅面前,重重點了點頭。
“到底是誰做的呢”陳萍萍推著輪椅來到窗邊,枯瘦的手指緩緩掀開黑布的一角,像個孩子一樣探頭向窗外望去,連綿幾日的秋雨早在昨天之前就停了,外面又是艷陽天,遠處的皇宮又在閃著金光。
他半靠在輪椅上,借著那黑布一角透過來的光,看著手上那張紙,忍不住搖了搖頭“說她與北齊勾結倒也罷了,何必還要說她養面首三千,宮帷”這些涉及皇室清譽的問題,先前的會議之中,自然是不方便討論的。
陳萍萍看著紙上像火柴棍一樣整齊的字笑了起來“真是胡鬧臺,這字也太丑了些不過,字跡筆意倒還真像東夷城那個白癡。”
“東夷城啊東夷城,真是你們嗎”他在心里對自己說著,臉上浮出一絲微笑“當年的四顧劍只是個癡傻兒,可不是這種瘋子。對付長公主那個瘋丫頭,這個法子倒是蠻管用,管他什么玉器瓷器,打碎了擱一垛兒里,誰也分不出來了。不過你們亂了陛下的章程,陛下會不高興的。”
不論是算無遺策的陳萍萍,還是陰險瘋狂的長公主,都無法想像這么大的一件事情,居然只是那一對主仆二人胡鬧出來的。
范閑冷靜甚至有些冷漠地旁觀著這件事情的余波,他口述的色情文學,看來果然是這個國度里不可承受之重。不論皇帝內心深處是怎樣的真實想法,也不在乎長公主的真正實力會因此受到多大的傷害,但是他要的事情終于發生了。
很悄然無聲地,長公主搬離了皇宮,回到了自己的封地信陽。至于皇室里面因為此事還有哪些沖突和角力,不在范閑的考慮范圍之內。
如同五竹當初計算的那樣,皇帝陛下在長公主離京之前,果然大肆封賞了一番,同時范閑也得了許多好處,雖然表面上沒有什么關系,似乎只是陛下贊他為國朝爭了臉面。
旨意下來,范閑立馬由八品協律郎,變成了五品太學院奉正。
花廳里,范閑捧著旨意,撓著腦袋,問父親“太學院奉正是做什么的”
“教太學學生的。”范建也是覺得這旨意太過莫名其妙,搖頭道“你都沒有正式科舉,怎么就進了太學院做奉正。”
“是不是明年不用考科舉了”范閑微笑問道。
“是啊。”范建似乎有些興致不高,淡淡道“不經科舉,總不是正途,眼下看著極順,但日后仕途總會有些阻礙。”但他轉念想到,自己所要求的,不就是范府一家平安,眼前這個漂亮年輕人能夠舒舒服服地過完這生嗎
這也是那個人的想法,不然當初不會給這孩子取名范閑,字安之。
范閑聽說不用考科舉,早已是高興的不行,滿臉堆笑地回到書房中。卻看到范思轍早已經等在了房中,一邊磨著墨,一邊看著自己。
“做什么”
“題字。”
“什么字”
“半閑齋詩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