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燭漸黯,范閑有些緊張地坐在了床邊,右手的大拇指輕輕地撫弄著妻子耳下的滑嫩臉頰。
“咳咳。”
屋子外面傳來兩聲極不合時宜的咳嗽聲,然后是范閑貼身侍衛們的刀劍出鞘聲,悶哼倒地聲,最后是今夜當值的王啟年那聲驚呼
范閑眉頭一皺,整個人早已破門而出,身上的大紅喜袍如同一片紅云般飄了出去,在黑夜里顯得格外艷魅。
紅云一飄,他根本看不清來者是誰,手腕一抖,腳步一錯,已是避過對方拍自己肩頭的一掌,自發間取出的細針,已經刺入對方的肩頭,這針上毒藥厲害,想來對方是再也動彈不得。
此時,他的余光才看清,石階前的侍衛們已經倒下了三四個,人事不省,而王啟年卻是滿臉恐懼的看著自己身后。
范閑心動大驚,這世上有誰能夠中了自己配的毒還能動的感受著身后傳來的破風之聲,他一聲悶哼,化掌為刀,一個甩手,便劈了過去。
正要劈到那人臉上時,范閑痛苦地呻吟了一聲,抱著肚子蹲了下去。
一個原因是那人劈不得,另一個原因是自己中了毒。
只見那人頭發有些凌亂,臉上滿是風霜之色,年紀十分蒼老,但卻看不出來真實的面目。一雙陰寒的眸子里被染成了淡褐的顏色,看上去十分恐怖。
“老師”范閑驚呼出聲,肚中一陣絞痛,不敢怠慢,趕緊從腰帶里取出一粒解毒丸嚼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對路。
然后趕緊上前見禮,擁抱,腹誹,感動于十年不見的費介今日突然駕臨。
“你的樣子倒沒怎么變。”費介坐在書房里,一邊喝著茶,一邊享受著丫環的錘腿,一邊看著站在旁邊的范閑,“本想著十年不見,應該認不出來了,沒想到你小子還長的這么漂亮。”
范閑嘆了口氣,卻不敢坐下,說道“我說老師啊,您能不能哪怕僅僅一次,不要半夜摸進屋來,很容易產生誤會的,雖然現在學生房里用的是軟枕頭,但如果剛才我是用刀子給你來一下怎么辦您明明就是八大處里面武道最弱的一個人,卻偏生喜歡扮夜行俠,很危險的。”
其實范閑設想了無數次與費t老師重逢后的場景,有可能是師徒二人抱頭痛哭,也有可能是互斟毒茶以試別后技藝,但斷沒有想到在自己大婚之時,春宵苦短之日,這位老先生居然會來攪局。
本來對老師的一些別后離思,此時早已盡數化作了欲求不滿的憤怒。要知道今天折騰了一天,范閑一直安慰自己,都忍了三十年了,還急什么但是眼看便要大功告成,卻被這老毒物攪了,由不得范閑不急,心想您啥時候來不行,非得今天
費介卻根本不管他,說道“我剛從東夷城回來,聽說你大婚,所以趕了幾天路,總算趕上了。”
范閑心頭一陣感動,趕緊俯身行了一個大禮,自己在這個世界上能活到今天,眼前的這人應該算是出力最多的兩個人之一。
費介遞給他一個小盒子,盒子里面隱隱有淡淡的香氣飄出。范閑詫異問道“這是什么”
“送給學生大婚的禮物,你看看如何。”
范閑知道這位老師拿出來的禮物一定非同尋常,打開一看,發現里面是幾粒小指頭大小的藥丸,他心頭一動,用指甲從上面挑了一些粉末,送入唇里品了品。
費介看著他的動作,微微一笑,當年的漂亮小孩童變成如今的清逸青年,老人家的心里也很寬慰,尤其是看他依然保留著自己當年所教育出來的職業習慣,費介更是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