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兒坐在桌旁微笑望著他,然后輕輕叩了叩桌子,她的手指邊上幾張潔白的紙看上去干凈的令人發寒。范閑嘆息一聲,一拍額頭說道“不要告訴我,那上面寫的是人名。”
林婉兒嘻嘻一笑,從凳子上站了起來,走到他身邊,挽著他的胳膊,贊揚道“相公果然是個聰明人。”
范閑苦笑道“本來以為去北齊之前,我們可以在京都里好好休養生息,誰知道”他終于忍不住低聲咒罵了起來“是誰讓我當這個居中郎的”
“我父親,你父親。”林婉兒苦兮兮地望著他,“雖然這個職司及不上提調,但位在要害。按往年里的慣例,這一拔的學生會試之后入朝為官,將來見著你的面,也要喊一聲老師,實在是個很。”
范閑沒好氣道“咱們那兩個不怎么親的爹是不是有些太熱心了我才十七,難道以后在朝上,讓一拔中年翰林迂腐學士見著我行禮”
林婉兒愁云一掃而空,笑嘻嘻說道“如今你在京里名聲太盛,這次甚至有人推舉你出任座師,如果不是年紀太小被宮里駁了回來,你可能成為數百年間,這世上最年輕的會試座師。”
范閑說道“不是什么好事,現在很后悔殿上發酒瘋那段。”不過世上從來就沒有什么后悔藥可以吃,他將妻子遞過來的紙條細細看了看,發現上面的人名有些還比較熟悉,都是京中比較出名的學子,有些自己曾經接觸過的人,確實有些才學,看到這里,范閑的心里才稍微安定了一些。
“既然我是居中郎,他們還這么明目張膽地來府里”范閑嘆息道“這紙條子就是他們舞弊的罪證,送到我手上,他們的膽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都是老規矩了。”林婉兒久居宮中,自然知道這些事情,解釋道“往年的居中郎雖屬要沖,但是職佚太低,所以各方都不怎么看重,反正如果宮中哪位想栽培自己幾個心腹,那位居中郎只好裝看不見,哪里敢多話。只是今年輪到相公擔任這個職司,那些人忌憚你的手段背景,卻不了解你的性情,所以才會像對待總裁官一般,提前來向你打聲招呼,表示禮貌,也表示尊敬,當然,那些自認巴結不上你的官員,當然還是會依老例去走座師的門路,不敢來騷擾你。”
“如此看來,我只要依往年規矩做就好了。”范閑微微皺眉,他是真的沒有想到慶國的官場已經敗壞到如此地步,一想到那些在效外書塾里辛苦度日的學生,心里不免還有些不舒服。
“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林婉兒不是尋常人,輕聲說道“即便這些人的面子一個不賣,誰還敢把相公你怎么著”
范閑苦笑,心想您是郡主,當然誰都不怕,雖然自己身后的背景也是不小,但是您那太子哥哥卻是要借此事看自己表態。他轉而問道“這些人名是誰送來的”紙條其實只有三張,沒有他想像的多。
林婉兒有些不好意思地羞羞一笑道“其實,都算是我惹出來的事兒。”
范閑異道“怎么講”
林婉兒應道“今天入了趟宮,去寧才人宮里坐了坐,你知道我小時候向來在她身邊玩大的。這是一椿。”她接著愁眉不展說道“至于其它的兩張紙條,一張是父親派袁先生送來的,另一張卻是樞密院的老秦大人送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