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子京聽的不是很明白,但依然恭謹解釋道“估摸著是郭攸之倒臺一事,讓這些學生如此興奮。”
“郭尚書的風評很差嗎”范閑隨意往前行著,看著就像是個喜歡在雨中散步的公子哥兒。
藤子京笑道“京官沒幾個風評好的,莊里有句俗話,若將六部的官員排隊砍了腦袋,估摸著能有一個是冤枉的。”
范閑哈哈一笑,心想前世時也有這種笑話,打趣道“那你說我父親是不是冤枉的那個”
世人皆知,司南伯范建先為戶部侍郎,后為尚書,不知道從國庫里撈了多少銀子,若說大貪官,范閑的父親岳父,只怕是逃不出前三名去。但這話藤子京哪里敢說,聽著少爺這問題,冷汗就開始往后背里鉆,苦笑道“少爺,小的失言,您可千萬別介意。”
“貪官怕什么世人不患官貪,卻患這官貪而無能。”
“公子這話不妥。”
忽然有個人毫不客氣地從旁鉆進了范閑的傘里避雨,手里捧著一個紙包的燒雞,燒雞的微焦香味連這漫天雨絲都掩不住。
婉兒倒吸了一口涼氣,發現事情確實是這樣,又聽著范閑繼續微笑說道“所以說,陛下能忍一時不能忍一世,能忍百官,不能忍自己的兒子,如果陛下一直不想便罷了,但只要開始想第一個問題,便無法控制地會懷疑到很多的東西,所以整頓科場弊案也就成了自然之事。”
林婉兒將頭靠在他的懷里,輕聲說道“其實這些事情說起來也簡單,若我愿意想也能想明白,為什么太子哥哥他們想不明白”
“不是想不明白,只是太子本身已經開始有不安全感。”范閑想到年初時皇帝陛下給三位成年皇子的賞賜,那里面含著的深意,就連范閑也看不大明白,想來不論是太子還是大皇子,都有些驚悚不安,所以此次科場之上,才會伸手伸的如此長。
林婉兒嘆了一口氣道“我也不求相公能封王裂土,只求能做個逍遙侯爺就好了,這些事情總是麻煩的厲害。”
“富貴閑人,固我所愿也。”范閑笑著應道,想到賈寶玉的那個外號,接著說道“只是有些事情看不慣,總會犯犯嫌,誰叫我與父親大人的名字取的都不怎么好。”
見他打趣家翁,林婉兒忍不住噗哧笑了出來,頓了頓又問道“父親那邊應該沒什么問題吧。”
“放心吧,父親當天夜里就去了趟相府。”范閑又說回了最開頭那幾個字,搖頭贊嘆道“所以我先前說監察院這事辦的漂亮,你看看最近落網的這些官員,除了郭尚書之外,包括東宮,樞密院里都有人落馬,岳丈那邊雖然也損了一位右侍郎,但畢竟沒有傷筋動骨,這種分寸感如果不是浸淫官場數十年的老手來辦,斷然不能掌握的如此爐火純青。”
“這很難嗎”林婉兒微笑問道。
范閑手指輕輕從妻子的黑發間梳過,輕聲回答道“很難,要讓那些勢力痛,又不能讓他們痛死,免得陛下不好處理。”
說完這話,他的眉宇間涌出淡淡憂色。
“怎么了”心細如發的婉兒抱緊了相公的胳膊,關心問道。
范閑搖了搖頭,想將心里那個隱憂揮去“我本來以為這次揭弊案,一定瞞不住天下人,所以做好了打硬仗的準備,沒想到監察院將我掩護的極好,不過你說的對,這個世上沒有水泥墻,總會被東宮知道我與監察院的關系。而且慶國的瘋子太多,我這時候在擔心那個跛了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