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喚你前來,主要是要詢問一下春闈之事。”
范閑笑了笑,將話擋了回去“據下官所知,春闈弊案應是監察院奉旨辦理,不知道刑部也在其中。”
坐在上頭的三位大人聽著這毫無禮數的回話,大感惱怒,但知道面前這人正是當紅之時,背后又有一位宰相,一位尚書,弊案事后,更得士子尊重,也不好拿他如何。這位刑部尚書韓志維向來自詡清明,最見不得此等驕貴模樣,鼻子一哼說道“本官乃是奉旨協理此案,你不要諸般推托。”
范閑搖頭道“下官不曾推托,只是不知尚書大人召下官前來,究竟所詢何事若是問春闈弊案之中諸般細節,實在抱歉,監察院早有嚴令,下官在案結之前,不得妄自對外透露。”
大理寺少卿氣極反笑,說道“難道朝廷問你,你也不答”
“監察院是朝廷一屬,刑部衙門是朝廷一屬。”范閑嘆氣道“三位大人也知,此事牽涉過廣,下官實在不知應該如何處理,慶律里又沒有寫個明白。”
二月底的某天,京都官場里忽然開始流傳一種傳言,此次春闈弊案之所以能夠被如此快速準確地查破,全依賴于監察院掌握了一個賄考學子的名單,而這份名單,卻是今次科舉居中郎,素有詩仙之稱的小范大人給監察院。據說范閑大人對于科場之上的積弊深惡痛絕,對于天下勤學士子十年寒窗,卻無法擁有一個公平的晉身之階感到異常憤怒,所以才會不顧官場中的層層羅網,憤勇上書陛下,更不惜將身賣與朝中貪官,以獲取那份重要名單。
總之傳聞很離奇,傳聞中的范閑大智大勇,明明那份名單算不上什么秘辛,卻被說成了慶國官場里最陰森的紙條。這種手段,范閑一眼便瞧了出來,定是監察院八處那些家伙弄的玄虛。
這個傳聞一出,范閑頓時成為禮部諸官的眼中銹釘,肉中倒刺,但另一方面,他在京城百姓與天下士子心目中的聲望再上一步,雖然太學方面和同文閣方面一直保持著沉默,但今日之范閑已儼儼然成了讀書人的精神領袖。
范閑整整衣領,整整袖子,自嘲道“這領袖也太新了些吧”然后輕輕拍拍身邊妹妹滿是擔憂的臉蛋兒,說道“擔心什么呢哥哥可是慶國最厲害的太子黨之一。”他說話的聲音極輕,用辭極古怪,但范若若依然聽明白了,雖然沒有聽明白內里隱的再深一層意思。
林婉兒沒有聽見,就算聽見了估計也不會懂,反正她也不像小姑子那樣擔心,笑瞇瞇地將皇后娘娘賜的玉如意小配件系到相公的腰帶上,假假撣了些灰,說道“早些回來。”
果然如司南伯所言,范閑做事確實太過不成熟,留下了太多的麻煩。傳言一出,京都震驚,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范閑的身上,因為弊案垮臺的官員背后的人物雖然忌憚范閑的背景,但依然開始蠢蠢欲動,今日晨間,已有御史臺的年青御史們上書宮中,彈賅范閑亦有舞弊之嫌,更有不德之行。
范閑此時出門,便是要赴刑部受審去也。本來科場弊案一直是監察院在查,但那些因弊案大受折損的官員哪里肯讓監察院去對付范閑這個污點證人,所以用的是刑部的途徑。刑部方面向來與宰相不怎么搭路,與范建也沒有什么交情。
走出小院,思思半蹲一禮,滿臉恭敬說道“少爺走好。”范閑看著這個近些日來不怎么見面的大丫環,哈哈笑道“小時候就說過,走好兩字不大吉利。”思思抿唇一笑道“那祝少爺早去早回。”
“成,給少爺煮碗小米粥喝喝,放些澹州的甜粟,許久沒嘗過你的手藝了。”范閑忽然轉頭問道“讓你抄的那些東西怎么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