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靜著往前飛奔,體內的霸道真氣逐漸運轉起來,雙腳與微濕泥地一沾即分,整個人像道箭一般往前撲去,將迎面而來的蘆葦撞的四散離開,偶爾他會停住腳步,小心地察探著四周,手指輕輕滑過蘆葦下方明顯是新鮮折斷的口子,雙眼落在泥地上留下的那對穩定足印。
肖恩在繞圈子。
范閑在跟著繞圈子。
在夜色里,獵人與獵物一前一后,但誰也不知道什么時候,雙方的角色會來一次倒轉。對于肖恩來說,他必須脫離使團的控制,與他那方的人會合。對于范閑來說,他必須把握住這次自己一手營造出來的機會。
漸漸的,范閑露在黑布之外的眼睛越發明亮了,肖恩留下的痕跡越來越明顯,看來對方畢竟年老體弱,不復當年之勇,而且這些天灌注的毒藥,不是白給的。
穿越過湖畔的蘆葦叢,來到一方矮杉林邊,范閑眉頭微皺,一雙極其銳利的雙眼,即使在黑夜之中,依然能看出林旁那些腳步有些凌亂。他不敢大意,緩緩退了回去,繞了一個大圈,從矮杉林的側面插了進去。
黑夜中忽然響起一聲極凄厲的唿哨,一條黑索從樹林下的淺草里彈了起來,捆住了一個人的腳脖了那是一位跟著范閑進入樹林的虎衛虎衛整個人還在空中,身體已經極其強悍的彈了起來,右手一擰,背后長刀锃的一聲蕩了出來,將黑索割斷。
虎衛整個人隨著黑索的蕩勢往前跌去,眼看著要踏上平實的土地。
一枝弩箭飛了過來,駭的他長刀一領,當的一聲將弩箭敲飛,整個人身體往后一掙,比預計落的地方要退后了半步。他的腳尖一松,這才發現身前竟是一個坑,坑中有幾枝尖枝構成的簡易陷井
范閑貼著樹站著,松開摳住扳機的手指,看著那名虎衛再次遁入夜色之中,稍稍松了一口氣。
林子里傳來兩聲夜梟的叫聲,很難聽,很刺耳,一處樹枝上微微一動,四面八方的刀光忽然間從沉默里擺脫出來,化作七道雪一般的美麗,切割了那處所有的空間。
無數血塊四濺在林地中央,嗤的一聲,虎衛首領高達負刀于后,揮燃火折子,在那張死人的臉上照了一照,搖搖頭,很顯然死人不是肖恩。
火折子再次熄滅,七位虎衛現出身形,以半圓的陣形,向矮林深處搜去。
范閑消失在黑暗之中,貼著樹木緩緩地移動,他沒有想到肖恩居然會帶著那個打開車門的人一起走,這個認識讓他感受有些怪異。但他知道肖恩仍然在這片林子里,因為這些天灌的那些毒藥,依然在堅定地散發著淡淡的味道。
月兒從云中緩緩飄了出來,林子里一片銀光,范閑將手掌輕輕按在一株樹上,感受著四處傳來的輕微顫動,心中充滿著殺死對方的自信。
肖恩就在這片樹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