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恩豎掌,震住范閑的手腕,一膝頂向他的小腹,右手大拇指一摁,指甲里那抹淡到極難看見的黑光微耀,險險從范閑的脖頸上掠了過去。
當肖恩大拇指一動時,范閑就搶先擰身,依靠著自己體內那股源源不絕的真力,強行避過了下方的那腳,身形一側,感到左肩上一涼,知道被對方藏在指甲里的刀片劃破了血肉。
他左手的匕首被肖恩格住,右手與肖恩正比拼著內力,乍看之下,竟是無從施力。但肩痛一寒,范閑悶哼一聲,匕首之下锃的一聲伸出一截鋒刃來,倏然間斷掉了肖恩的一根手指
肖恩再強悍,畢竟也已年老,指斷之痛,讓他的右手微松,范閑沉默著暴戾下壓,耀著黑光的細長匕首狠狠扎進了肖恩的左肩
此時二人仍然在下墜的過程之中,肖恩沉默,就像這一刀不是扎在自己身上,但依然張開了嘴,似乎有些痛苦。
一只細針從老人的嘴里噴了出來,直襲范閑的面門
范閑左腳在肖恩的膝上狠狠一踩,一聲喀喇骨碎之聲后,身形強自拔高半尺,讓那枚針沒入了自己的胸口。他感覺胸口一陣悶痛,左手腕一轉,上下各有兩截刀鋒的黑色長匕首,像風車一樣割向肖恩的手腕。
啪的一聲,肖恩撤手,精純的真力讓他有足夠的能力震開范閑右手。
范閑右手看似無力向后斜去,在自己的發際一抹然后像道閃電一般,彈了回來指間夾著的那枚細針輕柔無比地扎進肖恩的脖頸中
肖恩身體一僵,范閑也是胸口一悶,兩人終于砸到了地面上,震起一片陣年落葉腐泥,腥臭難堪。
一把長刀橫橫割了過來,發出一聲斬中某種血肉的聲音,濃霧再起,雙手握刀的高達看著近處衣裳上滿是斑駁血漬的范大人,卻發現沒有了肖恩的蹤跡。
范閑與肖恩這一段沉默的廝殺,似乎很久,其實也只是從林梢到樹下這段下落的過程,短短剎那間,兩位黑夜里的老少強者,沉默進行著人世間最兇險的比拼,二人那些看似尋常的抬膝轉腕,實際上卻凝結著當年北魏最精華的殺人技術,范閑從小修行的殺人心得。
雖不華麗,卻富有實效。如果換作任何一位強者與肖恩或者是范閑,在這濃霧夜末之中對戰,只怕都會感到一股寒意。
這是兩位九品的暗殺者在廝殺,在這個世界上,這種場面出現的次數極其罕見。
“肖恩完了。”
范閑咳了兩聲,用戴著極薄手套的手,從監察院特制的衣服上拔出那枚險些要了自己性命的細針,再次確認了肩上的細微傷口的毒并不如何厲害,然后沉默地重新上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