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了我二十年,我都沒說,連陳萍萍都失去了耐心,將我拎出來做你成年的試煉獵物。”肖恩嘲笑道“難道我這時候會告訴你這個黃毛小子”
“你連死都不怕,為什么不敢說出那個秘密來”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比死還要可怕一些的。”
范閑嘆了口氣,察覺到身后那七把長刀已經暗中遁到了近處,微微一笑,向右偏頭看著遠方那整齊列隊的黑騎,意甚適然。
忽然間他毫無先兆地腳尖一踩草甸,身體已經滑向了左側,一根毒針脫手而出,嗤的一聲刺進了草叢中
他的人已經到了半空,像對著空氣舞動一般,手中的細長匕首如一條漆黑的毒蛇,直刺了過去,筆直無比,破空嗡嗡作響,實在已經是凝聚了他體內所有的霸道真氣
先前七名虎衛已經暗中占據了有利地形,范閑突然偷襲,七把長刀極為默契地配合攻向那堆草叢,擊起數攤白雪,光寒奪目
這樣的威勢,這樣突然的行動,不要說是那位埋伏者,就算是慶國皇宮里那位深不可測的洪公公,只怕也會狼狽不堪,非得留下些血肉代價來
肖恩知道自己完了。落地之后,他憑借著數十年的經驗,借著那些腐爛多年的樹葉遮扮,勉強掩去自己身上的味道,向林外悄無聲息的遁去。
范閑與那七位高手既然能夠一直跟著自己來到穿越湖畔蘆葦來到林中,那自己身上一定有某種對方能夠掌控的線頭肖恩將手堵在唇邊,強行抑住咳嗽的沖動,二十年的牢獄生活,心脈已經受損,由樹上落下的那段距離,他甚至能清晰而悲哀地感覺到,自己的大腦竟是比自己的肌體反應要更慢一些。
如果是二十年前,他相信自己完全可以在那段落下的過程中,輕松殺死范閑。就算樹下有那七位使長刀的高手,只要有這熟悉的北海霧相伴,肖恩仍然有強悍的信心,可以輕松逃脫。
只是人都有老的那一天。
肩膀上的血口根本無法止住,范閑手中那柄奇怪匕首,兩截鋒口都有些古怪,血不停地往外流著,肖恩感到身體一陣虛弱,雙眼里卻閃出一絲似乎看破了什么的笑意,撕下一截衣服,單手一轉,竟就將血口壓住了。
他的膝蓋骨也碎成了幾大塊,劇痛刺激著他的心神,讓這位垂垂老矣的密探頭子,依然在濃霧之中穿行著。
從樹上落下來后,虎衛首領高達的那片如雪刀光割裂了他的腹部,雖然他避的奇快,依然止不住那處的肉痕漸漸擴張開來,黑衣漸成血衣。
肖恩身上受的傷雖然多而且重,但真正讓他感受到無法抵抗的,還是脖頸處的那枚細針,他不敢拔出來,不知道后果什么,只是覺得渾身血脈漸漸凝了起來,往前行進的速度也緩了下來。
他蒼白枯老的手依然堅定地從樹下掏出菌塊,生嚼了幾下,就吞了下去,這種紅杉菌可以補血消毒。這處矮杉林是他數十年前很熟悉的地方,所以他選擇從這里逃離,不料仍然沒有逃出那個年輕人的手段。
天漸漸亮了起來,濃霧卻依然沒有散去,白色的晨光在霧氣中彌漫折散,散發著一股圣潔的味道。
鮮血終于從老人的身體上滴上了下來,落到泥地上的聲音雖然細微,但他清楚,那些年輕人正像潛伏的猛虎一樣跟隨著自己,隨時可能沖將出來,只是不知道對方為什么還不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