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設局,我破局,最后我失敗。但是我有最后的憑恃,我只要擺出最后那張牌,就可以讓你舍不得殺我,明日入了國境,你更沒有下手的機會,所以今次是你輸了。”肖恩面無表情,這位真正的老狐貍雖然實力早不如當年,但那個算計極為精準的大腦,卻似乎能夠將所有人的人心都看的通透。
“你那張牌,我確實感興趣,甚至比其他任何人都感興趣。我承認這一點就足以讓我暫時留你一條性命。”范閑似乎并不如何心灰意冷,反自微笑說道“可是你沒有逃出去,等到了上京,上杉虎也無法救你出來,你依然要被北齊皇室關著,折磨著,一直到老死為止,就等你說出那個秘密。”
肖恩的眼中忽然閃過一絲惶然,這位老人今日重傷之后,似乎連心防都弱了許多。
“是什么樣的秘密呢”范閑重復在草甸上的話語,“既然你連死都不怕,為什么不敢說出來不要說什么事情比死更可怕,我根本不相信這種廢話。”
肖恩似乎此時才發現了范閑內心深處的那抹冷色調,微笑閉上了嘴。
范閑忽然閉目想了一想,伸手如風,從肖恩的脖頸上輕輕拈下那枚毒針。這枚針自從短杉林里扎進肖恩的穴道之后,便一直沒有取出來。針尖緩緩離開肖恩的身體,老人忽然悶哼一聲,臉上出現很痛苦的神情,身上大大小小的幾處傷口竟同時迸出血來
“這枚針可以阻你的血脈運行,但實際上也是在幫你止血,拔出來后,大概只會數到二十幾下,你就會因為流血過多而死亡。”范閑輕聲說著,輕輕拈動針尖,“這是晚輩唯一自己修行的武器,所以一向極為用心。”
血從肖恩的身上淌了出來,打濕了他的衣裳,滴下了坐椅。老人的臉愈發蒼白了,身上帶的老人味越來越濃,似乎漸漸要轉化成為死亡的味道。
但他依然緊閉著嘴。
滴嗒,滴嗒,不知道過了多久,范閑微微皺眉,手指如電般伸出,重新扎入了肖恩另一處穴道中,幫他止住了血,然后在半昏迷的肖恩鼻子處小心地抹上一道迷藥。
海棠手里的那柄短劍就像是風息一般,絲絲纏繞著范閑,而范閑或跳或躍或蹲或躺,擺出各種奇怪而滑稽的姿式,每一個姿式之間,卻用自己強大的身體控制能力,保證著姿式的連貫。
劍尖刺中他左耳旁邊的泥地,刺穿他右手尾指下的草葉,挑落他咽喉旁的那粒露珠。
就是無法刺中他的身體。
海棠的眼中漸漸顯現出一絲異色,她自幼習武至今,天賦絕倫,自信手中一把短劍早已得了天地自然之道,除了天下四位大宗師外,她不曾將任何人看在眼里,眼前這個叫做范閑的年輕人,不論哪個方面講,都不是自己的對手但,為什么他已經如此狼狽,自己手上的劍卻始終與他差一點每當自己要刺中對方時,對方的身體似乎會預判一般,在最兇險的一剎那,移開數寸
范閑額頭的汗也已經滴了下來,此時局勢太險,有好幾次都險些命喪劍下,對方手中這把劍雖然不如五竹叔快速準確,但實在是有些神妙,他有些后悔,不該躲避,應該像先前一般,去拼個同生共死,用悍勇壓倒對方的淡然。
但勢已如此,沒有別的辦法。
生死存亡間的一刻,范閑在濕草地上翻滾著,狼狽不堪的躲避著,根本沒有機會去埋怨五竹的教育水平,自傷自己的習武天才不足。
嗤的一聲破風厲響,一枝黑色的羽箭破空而來,直射海棠的面門。此時海棠全副心神都在范閑之上,眼看著便要將對方殺死,只是淡淡一轉身,便讓那枝羽箭掠頰而過。
緊接著卻又是兩枝羽箭,三枝羽箭
一蓬箭雨極其精準地避開了正在像小狗一般打滾的范閑身體,密密麻麻,殺氣十足地躲向海棠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