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和范閑在京都時的想像并不一樣,她沒有師妃暄美麗,但比師妃暄美麗,這前一個美麗自然指的是外表,后一個美麗卻是指的氣質。
范閑一向以為,世間沒有什么仙女兒,如果有,那肯定是女鬼裝的。
海棠雖然此次是來暗殺肖恩,而且也曾經想過殺死范閑,但范閑依然很欣賞她,一方面是欣賞這個女孩子強大而自然的實力,一方面是因為在草甸上海棠叉著腰,像潑婦一樣指著范閑鼻子說話時,那種村姑感覺,實在是讓范閑很鐘意。
馬車停在了范閑的身邊,他掀簾而入,沒有再看河岸一眼。
過河穿林,使團的車隊在北齊正規軍隊的保護下,來到了官道之上。范閑嗅了嗅空氣的味道,看了看官道旁邊的初青樹木,心頭有些怪怪的感覺這就出國了咋一點兒感覺也沒有
官道上的陣勢比較嚇人,沿左右兩側分列著兩個隊伍,一個隊伍全是女人,有嫩嫩的小丫環,麻利的中年仆婦,老成陰鶩的老嬤嬤。另一列隊伍全是男人,卻比女人還要陰沉,一身的錦衣,腰間佩著彎刀,身上透著股陰寒的味道。
使團里至少有一半的人是慶國監察院的人手。車隊一上官道,一看見那隊佩著彎刀的人員,一股濃烈的敵對情緒開始醞釀起來,每個人的手都下意識地摸到了腰畔直刀的刀柄上。
慶國監察院,北齊錦衣衛,正是如今這天下兩個大國最隱秘兇險的特務機構,這十幾年間,雙方不知明里暗里交過多少次手,間諜與反間諜的斗爭總是那般殘忍無情,雙方手上早已染滿了對方的血水。
今日驟然間在官道上相遇,雙方嗅著對方身上的味道都開始眼紅起來。
北齊的官員趕緊上來向范閑解釋了幾句,范閑也不以為意,揮揮手,讓手下這些人放松一些,畢竟今日是為一衣帶水的兩國情誼而來,又不是沙場上真刀真槍相見,倒是他身后七名虎衛,一直冷靜的厲害。
確實是一衣帶水的兩個鄰國,尤其是從霧渡河這邊過境,感覺更加明顯。
不待休息,范閑馬上讓下屬開始安排與對方的交接儀式。王啟年有些不解,低聲問道“為什么不繼續由我們押著肖恩說不定去上京的路上,我們可以問出些什么來。”他不知道肖恩心中有什么秘密,但身為范提司的心腹,自然知道范閑有所求。
范閑搖搖頭,冷靜說道“還是算了,一路上與這些北齊的探子一同前行,哪有這么方便。不如丟給對方,我們也可以少操一些心,如果這路上肖恩出什么問題,自然由北齊方面負責,難道還敢不把言冰云還給我們”
話雖如此說著,范閑心里還是有些小小郁悶,一旦入了上京,先不說肖恩能不能在苦荷的地位壓迫下保住性命,就算因為上杉虎的關系,肖恩重掌權力,自己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去撬開肖恩那張又黃又老又緊的嘴。
叮叮當當的鐵鏈聲響起,范閑冷冷看著那位老人被人攙扶著從馬車上走了下來,肖恩的雙腿已斷,所以下車顯得特別困難,膝蓋處的褲子里面隱隱散發出一股微甜的血腥味。
北齊錦衣衛大多是年青人,根本不知道肖恩長的什么模樣,但在民間的傳說與衛所老人口口相傳中,他們知道,如今北齊的特務機構,實際上是這位站都站不住的可憐老人一手打造,換句話說,這個滿頭白發的老者,應該算是自己這一行人的祖師爺。
一種有些怪異的氣氛彌漫在交接的現場,北齊錦衣衛根本不知道應該如何對待肖恩,是當作國家的英雄還是前朝的余孽是自己這一干人的老祖宗,還是今后要嚴加看防的重犯
片刻沉默之后,那股子流淌在每個人血液中的情緒終于占了上風,官道之上鮮衣怒馬的錦衣衛們齊聲下馬,半跪于地,向著那位老人行了下屬之禮,齊聲拜道“拜見肖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