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似乎有事相求范公子。”海棠說道。
范閑微微一怔,知道對方也看出來,想了一想之后,誠懇問道“不知道海棠姑娘何以教我”
海棠輕聲說道“我也不知,只是如果事情與司理理有關,還請范公子通知我一聲。”
范閑沒有馬上應允,只是陷入了些微的苦惱之中,堂堂一國天子,究竟要自己幫什么忙呢難道真是司理理可自己在北齊要人沒人,要勢沒勢,能做此什么
“理理是個可憐的姑娘,好姑娘。”海棠雙手依然插在大口袋里,說道“范公子能幫忙就幫一下。”
范閑想到了北行馬車上的種種,一時失神,不知該如何回答。于是二人又回復了沉默,緩緩前行,任由頭頂的青青樹葉與更上方的陽光交舞織成的光影,落在彼此的身上,青色長衫與花布粗衣之上。
范閑忽然搶先幾步,與海棠姑娘并排走著。海棠側頭淡淡看了他一眼,也沒有說什么。
范閑漸漸將心事放下,學著身邊這女子的村姑姿式,微微抬著下頜,目光略帶一絲懶散之意地四處掃著,身上青色長衫沒有口袋,所以無法插手,只好將手像老學究一般負到身后,髖部提前,放松身體的每一絲肌肉,任由著那雙似乎極為沉重的腳,拖著像是要散架一般的身體,在石板路上,往前面懶洋洋地走。
海棠再次側頭看了他一眼,似乎不知道為什么他要學自己已經養成習慣的走路姿式,眼神里的情緒有些復雜。
范閑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像是沒有察覺到她的目光一般,與她并排懶洋洋走著。海棠也懶得再管這憊賴子,微微動了動脖頸,似乎十分舒服。范閑也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呵欠。
此時日近中天,陽光一片熾烈。
兩雙腳擦地的聲音,漸漸合成了一處,讓人無來由地犯困。二人就這樣拖著步子在皇宮里行走著,看上去倒像極了一對農村里的懶夫妻趕著從田里回家去午睡。
一滴汗從海棠的鼻尖滲了出來,那張普通的容顏,有著一種異樣的魅力。
“上次你給的解藥,陳皮放的太重,吃的有些苦。”海棠姑娘陶醉在陽光之中。
范閑一笑,知道對方已經看出自己那日用的詐,輕聲說道“我是監察院的提司,不是求天道的高人,使些手段是常事,姑娘不要介意,當然若您真的介意,您也可以給我下下那藥。”
這話有些輕佻了,海棠卻不像一般女子那般紅臉作羞意,淡淡說道“若有機會,自然會用的。”
范閑大汗,然后又聽著對方說道“你是監察院里的提司,行走在黑暗中的人,為何從澹州去慶國京都之后,卻大肆散發光彩就像如今你走在陽光之中一般。”
“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但我要用它來尋找光明。”
范閑繼續借用那一世哥們兒的精彩句子,雖然這哥們兒死的挺窩囊,挺王八蛋。果不其然,海棠微微一怔,側頭看了他一眼,想必心里對范閑的看法在不知不覺間又發生了某種變化。
范閑笑著繼續說道“當然,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更多的機會,是用它來對這個世間翻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