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閑知道對方沒有說實話,這世上還沒有用錢買不到的東西,北齊權貴多是大富大貴之輩,花銀子向來手不會軟的,這老板還不得備著些高級貨色,也不多說什么,只是搖搖頭表示不滿意。
盛老板忽然間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取出兩瓶好酒。范閑微微皺眉,在先前的那一眼中,這位看似普通的老板,卻露出了極不普通的神采。
用小瓷杯裝著,范閑抿了一口,然后皺緊了眉頭,半晌沒有說話。
眾人以為這酒味道不好,王啟年忍不住開口問道“大人,怎么了”
范閑絲絲吸了口氣,將咽喉處那道燙人的感覺全化作了刺激的快感,大聲贊嘆道“好酒好酒什么名字”
盛老板微微一笑,說道“五糧液。”
范閑面色寧靜不變,再贊道“好名字。”他在心里卻苦笑贊道“葉輕眉,當年你真的好閑。”
辦完這一切,四位官老爺便起身出門。但出門之時,范閑卻發現這位姓盛的老板向自己使了個眼色,聯想到先前注意到的地方,范閑頓住了腳步,讓其余三人先走,自己卻回身,在盛老板的帶領下來到后方的帳房之中。
帳房里沒有一個人,安靜的異常蹊蹺。
盛老板一入內室,便渾若變了一個人般,整個人的身體都直了起來,面色一片肅穆,對坐在椅上的范閑當頭拜了下去,沉聲說道“內庫盛懷仁,拜見姑爺。”
范閑趕緊去扶,這位店老板卻是執意跪著磕了個頭,才起身感慨說道“原來是未來的東家,這個頭是無論如何要磕的,更何況大人還是此次使團正使,小人身在異國,平日里就是想對家鄉的大人們行個禮,都沒處行去。”
店老板忽然醒了過來,想到自己先前在這位南邊來的大人面前,似乎提到了一些比較犯忌諱的名字,不由訥訥問道“范大人,怎么想到來小店看看”
北齊畢竟水遠南慶皇帝遠,所以這里的商人們膽子都要大些,所以才會依然留著老招牌,嘴里不停地說著他們引以為傲的老東家。范閑看他神色,明白對方是害怕這些話語傳回京都,得罪了如今掌控整個慶國外銷商號的皇室。
他笑了笑,將來意說了,要他挑幾樣式樣精巧,不是一般貨色的玻璃酒具。
店老板好奇道“這是做什么用的”他原本以為范大人只是趁著出使的機會,提前來查探一下自己將來會打理的生意,哪里知道對方竟真的是準備買玻璃制品。
林靜解釋了幾句,店老板趕緊喊出伙計,幾個手腳利落的伙計聽著吩咐,趕是進了里面的庫房,想來真正的高檔商品都沒有放在前店里面。趁著等待的時候,范閑與店老板開始閑聊了起來,店老板知道這位大人想知道什么,不敢有絲毫隱瞞,將這些年來南慶輸往北國的玻璃制品數目報了個大概。
雖然只是個粗略的數字,但范閑依然是有些吃驚,上京只有這一家南慶玻璃坊,每年的進帳就十分可怕。難怪以齊國物產之豐盛,如今在財力上也不過與慶國將將拉個平手。
店老板忽然嘆了口氣道“不過這些年里不知道為什么,京都那邊送來的貨不如往年了,而且也沒有什么新意思,所以生意要差了些。”
范閑問道“比最盛的時候差多少”
“差了三成左右。”
范閑略一沉吟,知道問題出現在哪里,葉家被收歸內庫之后,由那位長公主全權掌控,就算那個瘋女人是個極有政治智慧和手腕的人物,但是面對著這些玻璃肥皂之類的全新事物,只怕仍然會不知所以,玻璃的成色既然差了,那一定是配料和工序出了問題,如今慶余堂的幾位葉掌柜又不能親手操作,自然沒有辦法進行調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