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一說完,馬車便行了起來,在北齊軍隊的護衛下,十分快活地向駐地駛去。
衛華惱火地將馬鞭扔給家丁,一路往府里走,一路問著今天范閑什么時候來的,做了些什么事情,待聽著魏統領陪著一路到的,他的心里才稍微安定了一下,想來陛下的那些臣子們很難借此事發作什么。
入得花廳,看著長寧侯爺還在那里滋滋有味喝著小酒,衛華氣不打一處來,卻強抑情緒,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
看著自家最出息的兒子回來了,長寧侯口齒不清笑招道“來來來,今兒家中來客了,就是我時常提的那個范閑,嘿,這小子,居然把秀水街那家珍藏的烈酒都搞了兩壇來。”
衛華終于忍不住了,嘆息著勸解道“父親,對方畢竟是敵國的使臣,如今朝中上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正看著咱們長寧長安兩家,您能不能”
話還沒說完,長寧侯已經是嚎了起來“怎么了我是太后的親兄弟,在家中待個客人,難道也不行”
“那不是一般的客人,那是慶國的使臣”衛華的聲音也大了起來,“正因為咱們家和別家不一樣,就算為了姑母的臉面著想,您今天也不該讓范閑進這個門。”
不知為何,衛華一兇起來,長寧侯就軟了下去,抱著酒杯,臉上一片凄苦,語調里都帶著哭腔“什么臉面不臉面的,你姑姑從入宮那天開始,你父親我就沒什么臉面了我是什么人我是莊墨韓的學生但在旁人眼里,我是什么東西你看看在京中這么多年,又有哪個朝中的大臣愿意上門來看看我的來拜訪我的,就是那些沒臉沒皮的東西,我看著就生厭。”
范閑頜首笑道“聽聞當年上京叛亂,侯爺冒險出宮,攜太后親筆書信,調動沈大人所屬錦衣衛,這才挽回大勢。從此沈大人一路官運亨通,與侯爺一向交情極好,所以想請侯爺從中介紹一下。”
這說的是長寧侯這一生唯一的光彩事,長寧侯本已早醉,此時滿臉紅光,醉意更濃,面有自矜之意,但任他如何愚蠢,也能聽出事情有些古怪,打著酒嗝,用奇怪的眼光盯著范閑問道“小范大人,你是使臣,去見鎮撫司的指揮使這不免有些不體規矩啊。”
范閑愁眉苦臉道“侯爺也知道,使團身處異國它鄉,總是有許多地方不方便。”他壓低了聲音說道“其實不瞞侯爺,晚輩也是在京都得罪了大批京官,連陛下都不好保我,所以才會尋這個出使的由頭,將晚輩踢到了北齊。”
長寧侯連連點頭,連打酒嗝,心中一片戚戚焉,去年北齊戰敗,與太后有關的權貴都被擱在火爐上烤,所以長安侯被貶職歸家,而自己這個太后的親兄弟,才會被踢到南邊去簽那個喪權辱國的協議范閑在南慶得罪大批文官的事情,實在是有些震驚,南朝宰相被撤,禮部尚書被絞,十六位高官被斬,春闈一案鬧的沸沸揚揚,就連北齊朝廷的官員們都知道此事,所以長寧侯相信范閑說的是真話。
“可為什么要見鎮撫司使呢”長寧侯有些為難,而且確實不知道這個南朝的年輕官員想做什么。
“我想發財,不知道侯爺想不想”
聽見發財二字,長寧侯頓時來了興趣。
“生意。”范閑替侯爺將酒杯滿上,此時酒席四周早已沒有別的人,只有這一老一少二人,他的聲音壓的極低,“侯爺應該得過風聲,最遲后年,我便要接手南方內庫,而內庫的生意,至少有四成的量,是送到了北邊,所以我必須與鎮撫司搞好關系,不然這沿途怎么保平安”
長寧侯看了他一眼,心頭一片震驚,下意識里喝道“你想走私”
范閑將食指豎到唇邊,笑了笑,喝了口酒說道“侯爺您看,這生意做不做得”